他們停靠在土衛六，用這顆衛星濃厚的大氣掩蓋飛船過于龐大的身影。

這天，土衛六上被探測出來的神秘反光讓科學家們更加相信土衛六上有液态海。

91

凱爾眼看着傑森帶着老虎離開，而剩下的四個人紛紛跑去冰山飯店蹲點。

他是又犯什麼事兒了嗎？我該逮住他問問。凱爾從空中落下。左右我都是要……

他發現自己又一次緩緩變得透明。

雖然這給凱爾帶來一些困擾和苦惱，但他轉念一想，這不是更适合調查追蹤麼？如果他逃跑是因為心存詭計，不被察覺才好。

他跟随傑森，一直到傑森停在一條潮濕陰暗的小巷。凱爾想象這裡面有股被尿漚久的騷味，夾帶一股酸腐的臭氣，那來自于深處的垃圾箱，但他現在聞不到。噴塗的髒話因牆皮脫落而文明，可惜，光照得到的土灰色牆面上，新鮮畫了一個又大又肥的長毛耳機。

傑森一隻手撐在消防梯上，彎下腰，薅下自己的頭罩，凱爾看不清他的臉。

他看起來糟透了。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樣。凱爾三步兩步趕到傑森身旁。

可我該怎麼幫他呢？我說話他現在是聽不見了，我也摸不到他。可我總不能拎着兩隻手呆站着吧？

凱爾伸手拍拍傑森的後背。

其實他就打算像默劇一樣擺個姿勢，無實物表演一下。

但他真的摸到了。

他感到靈魂從大腦的深處伸展開，仿佛一股力道适中的海風吹過臉頰，也好像把腳一下泡進溫熱得剛剛好的水裡。

嗯嗯？

凱爾訝異于自己居然碰得到傑森，傑森也被腦中的聲音倏然停止吓了一跳，腦中毫無預兆的安靜讓有種自己死了的錯覺，從肌肉的深層上來一種無力感，他無法控制地朝着邊上一歪。

凱爾伸手，沉腰把脫力的傑森撈住。

傑森不知道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發出藍色的幽光，痛出來的汗水沁得頭發巴在額頭，鼻血在蒼白的臉上蹭花了，鼻子上、嘴邊、臉頰上，到處都是。

凱爾還處在靈魂舒爽的餘韻中，被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傑森看着，也不自覺地盯着他的眼睛。

足有幾秒他才反應過來。

他趕緊具象出一張手帕按在傑森的臉上。一是為了擦一擦他臉上的血，二是為了擋住他的眼睛。

對于兩個大老爺們來說，兩目相對是很微妙的，還盯了幾秒，就很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凱爾現在能聞見味道了，巷子裡一點也不臭，最多算有些潮哄哄的黴味，而傑森身上有一股止汗露的味道。

嬰兒痱子粉。凱爾因着這個味道，在心裡感慨：可憐小孩。

擦臉的時候，傑森依舊還有點失神，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張開。

凱爾這會兒更覺得剛才的凝視怪裡怪氣的了。

“傑森。”凱爾看他這樣，就喊他。

這時候傑森才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人。

傑森驚得一顫，不知道往哪個地方躲，反正是使勁一頂，凱爾還正環着他呢，被這麼一頂，直接被掼到牆上去了。傑森一條腿卡在凱爾兩腿之間，一隻胳膊撐在牆上，把凱爾壓得嚴嚴實實的。

完全是出于自衛的本能反應。

“凱爾？”傑森回過神來，但是腦子顯然還沒緩回來，“我死了？”

把我壓在牆上問自己是不是死了？？凱爾心說。

“嗯？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我看着像什麼地獄使者嗎？”

“我剛才以為自己死了的。不好意思。”

“發生什麼了？”凱爾問。

“你來這幹嘛？”傑森的思考能力恢複了。他不想告訴凱爾自己可能沒幾天好活，于是用問題回答問題。

“找你。”凱爾沒好氣。什麼叫我來這幹嘛？

“什麼事？”

“不是，你就打算這麼把我一直卡在這？”

92

“他走了。”達米安說。十來分鐘還沒人。其實早就足夠做出判斷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提姆說。

“蝙蝠女，遺孤，正常夜巡吧。”達米安在對講裡說。

提姆有些不知所措，也有點不快，他還想繼續找下去，但意義不大。就算找到，他也還是要走，非走不可。傑森雖然嘴上說自己好好的，其實不是那麼回事，他比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快死了。

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通知大家長。沒來得及。

“我們告訴布魯斯吧？”提姆不算是詢問達米安，更多地是詢問自己，他想，但是心情複雜。

“怎麼說？”

實在不好說。

提姆想到最糟糕的情況。布魯斯解決完外星人入侵之後，回來正好趕上傑森的葬禮，或者那時候已經事态很嚴重了，誰也沒顧得上，最後傑森跑出去不知道死在哪裡。

布魯斯一定會找到他，到時候老爹的表情可能就不是蝙蝠俠固定塗裝那麼簡單了。誰也保不準發生什麼。

家庭裡面的一片恐怖疑雲，但又因為來回都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感覺凄慘之外，既瘋狂又好笑。

“就說傑森被輻射影響，有變異？”

“那還不如不說。告訴父親他也無非是把他帶回來。之後我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或許他有辦法？”

“别告訴父親了。”

提姆偏過頭看達米安，他以為達米安會是比他更想要通知布魯斯的那個。

“實在不行再把他丢到池子裡涮一涮。活着的時候救不了，死了之後複生的辦法還不有的是？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的意思是即使他現在的指标離譜得要命，也不是沒有存活可能。拜托，你看看咱們認識的這群人，十個裡邊有八個是因為這種意外獲得超能力的。咱們為什麼也這麼激動才奇怪呢。你冷靜下來沒？要不要我幫你？”

“你是說？”

“除了讀心之外，他還會影響到我們的想法。”達米安說，“想想看，你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他會死嗎？”

雖然那是信口胡謅的，但慢慢變成了我真實的想法。提姆想。

“克裡斯蒂也有問題。”達米安說，“他好極了，而且遠比正常的老虎聰明。而且隻有在傑森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得很溫順。我認為有可能是受到他的影響了。”

提姆沉吟。

确實。自己的想法不知為什麼一直在傑森剛死的時候打轉。那時候陰郁的天與極端的蝙蝠俠，還有傑森複活後跑到少年泰坦，都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但不美好的回憶屬于自己，因此并沒有讓自己起疑心。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窒息和無助，還有深深的絕望感，怎麼都不像自己應該有的。

“你是怎麼反應過來的？”

“我想到他剛複活的時候。在刺客聯盟的時候我沒有那麼多感覺。情感。感觸。無所謂怎麼說。所以我很确定那種湧上來的東西不屬于我。”

達米安沒經曆過傑森死亡，而是經曆他的複活。提姆想。而且他說的也對。

“你剛才管他叫傑森了？你一般都是直接喊姓？”

“啧。”達米安别過頭去。“你淨關注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