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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三十八分，傑森·陶德在紐約皇後區的某倉庫蹲點盯梢，在漫長的監視中，嗖嗖的風吹，倉庫空曠，光秃秃的毛坯牆反射着寒氣，仲春的深夜從腳底冷。

傑森·陶德，诨名紅頭罩，蝙蝠俠第二個羅賓暨養子，死而複生之後開始了自己的瘋狂人生。如今他已颠簸渡過和老爹狂野街頭的階段，在哥譚地下江湖以精神穩定、對小弟護短負責而聞名。在哥譚，道上沒有哪一個有名有姓的人不要賣他一個面子。

他此行來到紐約市盯梢，是因為最近哥譚市最近蹊跷的武器走私。

武器走私是哥譚市老生常談的問題了，作為港口城市，這樣的産業向來有斷無盡，而這次的蹊跷在于，武器并非常規的類型，而是外星武器。

經手的人倒是好查，黑面具。但他的武器打哪兒來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傑森得找到賣家，至于黑面具要幹什麼，可以留給蝙蝠爸爸來操心。

他已經成長了許多，現在，作為負責的冰山飯店老闆，他在乎的是怎麼破壞交易，直接掐掉武器的源頭。

非常好。

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挪挪自己的胳膊。耐心。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傑森對自己的現狀一半滿意，一半不滿意。

滿意的一半在于，他認為自己已經成長了很多。那些坑坑坎坎風風雨雨，按他現在的話來說，“無非是命運的把戲”，他依舊在給自己的槍起名字，依舊和自己的盆栽打招呼，但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好地平衡了正義和自己生命的關系。

在法外者的諸位走向各自的人生後，他撿回了做義警的規律生活。作為一個迄今為止依舊名義上是個死人的家夥，他沒法正常走在陽光下，但他其實也不太在乎，因為他畢竟也不是做正經買賣的人，對陽光的需求并不比所羅門·格蘭迪更多。

他白天做教父，晚上打擊犯罪。這種自己打自己巴掌的行為多少帶點精神分裂嫌疑，但他卻非常沉浸。

雖說他從前的震爆消息持續傳播，惡名已經從早哥譚灣傳到東京灣，神出鬼沒的紅腦袋夜影都市傳說已經有了許多版本，他已經成為傳奇的美國天狗，哥譚劈頭士，每個二把手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鋸。

但是經過他的努力，曾經的炸裂已經不複存在，冰山飯店的流水平穩而又踏實，令人安心。

對于幫衆而言，他個人能力強，打出來名聲響亮，又不濫殺，隻要守規矩就不耽誤别人賺錢這點最讨人喜歡。

做這行，幾個是真的好勇鬥狠？還不都圖個生活嗎。

哥譚苦精神病久矣！

在從前，法爾科内雖然經營不法家族生意，卻實在是個腦子挺好的正常人，但無奈被蝙蝠俠和哥譚警局聯手打擊，再加他年齡漸長精神不濟，很快就失勢。哥譚的地下勢力便漸漸被黑面具、殺手鳄還有其餘阿卡姆精神病占據，别說錢不錢的了，小命都難保。

黑面具是個暴躁的殺人狂，手下的性命簡直是天天俄羅斯輪盤賭，殺手鳄呢，據說是心情不好就吃人，而小醜這樣離譜貨色更别提了。至于企鵝人，他擇馬仔的标準很高，雖然企鵝人不是什麼正經人，但他的冰山飯店卻是正經買賣，所以并不常常出現在秧歌求職者的讨論當中。

一些老秧歌開始懷念過去法爾科内鼎盛時期。直到紅頭罩出現。

他的作風讓很多老秧歌直呼：爺的青春回來咯！

不過很顯然并不一樣，紅頭罩的規矩更多，也更嚴格，但服從有錢賺就很讓人欣慰，再加上傑森拿下了冰山飯店，連帶着做直系幫衆的福利待遇也高了起來，甚至還有牙科保險。

于是，傑森很快就成為了哥譚炙手可熱的秧歌star，帶走大批大批其他幫派的人，其中損失最大就是黑面具，老黑面具臉都氣黑了。

看老子不爽的多了。傑森就這個态度。你算老幾？

這就要說到傑森不滿意的一半了。

除了黑面具之外，還有很多其他人也并不支持他，要麼因為擋了财路，要麼因為看不慣他的作風，那些條條框框。

“都已經做這樣的行當，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好人？”有這樣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數。

之前，傑森的解決方法很直接粗暴，不服開打就是了，但他漸漸意識到自己選擇的方法正讓自己越陷越深，地盤越來越大，幫衆越來越多，俨然是一股新的勢力。

其實，他早該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勢力”，隻不過作為局内人，他對于這樣的變化感知并不敏銳。某一天，記不清的某一天，他坐在冰山飯店的辦公室裡，樓層不特别高，落地窗的風景被高層團團圍住，他看見燈光和大街，狂奔的寶馬警用摩托引擎聲被厚玻璃隔斷，笃笃笃的敲門聲，他說進來，就進來他的小弟。這時候他才恍然感到，一種權利在自己的手中。

這時候被圍困的落地窗圍困他的臉了，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開始擔心如果離開，自己的努力會迅速随着權錢流動而作廢，而如果不離開，接下來自己會怎樣呢？

身不由己。

他并不漫長的生命有了太多這樣的經驗，并不難推測出結果。

最不支持的還屬家裡人。

雖然布魯斯對他目前的選擇沒有做過多幹涉，但他的不幹涉是一種忍耐。注視如舊，這注視是父親的注視，也是蝙蝠俠的注視。傑森知道布魯斯不認同自己的選擇，也知道布魯斯在看，可他越看傑森越不服氣。

他們之間直接的沖突越來越少，無聲的僵持越來越多，就像兩隻盤羊頂在一塊，沒有叫聲，在角鬥之中，隻有撞擊的時候發出一點清脆的聲響，其他的羊都在圍觀，除了他之外沒人這樣做。大哥直接離開了，去了布魯德海文。他對成為新的領頭羊不感興趣。

傑森也不是說感興趣，他隻是要這麼做，在自己向布魯斯讓步之後，不再執着地向小醜尋仇之後。

同樣的以暴制暴，但不同的方式，某些時候傑森其實已經又在心裡默默地退了一步，或許蝙蝠俠總是對的。但之後呢？我沒法證明自己這樣做是對的，什麼也沒帶來，他不想就這麼告辭，他覺得自己有點無路可退，雖然你永遠有個家，但他想證明點什麼。證明自己是對的。

對和錯這樣二元的定義并不那麼适用于人生，聽起來太意氣用事了。他知道。但他需要。

所以，就算布魯斯并不希望自己過多參與這起走私的調查，他還是這麼做了。他不僅做了，還調查了個清楚，甚至還一腳油門開到了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