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後一天,魏青喬收到了來自四方科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以深藍為底色的盒子裡裝了許多東西,除了最基礎的錄取通知、開學報道手冊,裡面還有被精心設計過的紀念款校徽和一張由校内的老教授們親筆書寫的毛筆字校訓——知行合一,格物緻知。
魏青喬從抽屜裡找出周祈之前送她的書簽,把它和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然後拍了一張照。
照片發送過去後,久久沒有得到回複,周祈最近越走越偏遠,有的時候也會遇到沒信号的情況,便不能及時看到消息。
魏青喬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的同時,将聊天記錄一口氣翻到最上面,從她們剛加上好友開始一點一點往下翻。
一開始,周祈總是發消息讓她出去玩,而她總是冷淡地拒絕。
而在畫展那天之後,兩個人鬧絕交,周祈留在四方市準備藝考,她在瑜城繼續上學,幾個月的時間裡一句聊天記錄都沒有。
一直到周祈結束藝考回到瑜城一中,她們才陸陸續續又有了一些聊天,内容大都很簡單,無非就是大小姐有時候心血來潮問她兩道題,自己給了解題步驟後就沒了下文,大小姐從來沒想過要道謝,隻不過現在想想,她當時沒準也不是真的在問題,而是……在找借口和自己搭話吧。
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周祈完成了那個考進前一百的賭約,她們恢複了朋友關系,聊天記錄于是多了起來,不過那時也幾乎都是周祈主動先找話題,然後她才簡單地回一兩句。
随着屏幕慢慢向下滑動,時間來到她們正式确立關系後。
被家裡強行叫回去的周祈簡直有天大的怨念,喋喋不休地發了好多好多條信息,那天魏青喬也難得熬了夜,一直到淩晨三點才和她互道晚安。
之後的幾天也依然如此,等到周祈的自駕遊正式開始,消息便少了很多,而等到她越走越遠,手機信号常常受到嚴重幹擾時,消息就更少了,有時候魏青喬清晨給她發一句早安,往往要到快下午了,才能收到一句簡短的回複。
兩個人之間的電話也打得很少,因為周祈大部分時間都和隊伍裡的其他人待在一起,而她又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和魏青喬正在交往。
消息終于滑到了底,最底下那條消息還是自己剛剛發的照片,魏青喬怅然若失,對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心裡忽然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最後沒有選擇異地。
以前她總覺得就算不能見面,還可以打電話,可以網上聊天,依然可以用這種方式參與進對方的生活。但現在她卻意識到,一個人活生生的存在不可能被任何機器替代,就算兩個人之間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但隻要擡起頭看見對方笑盈盈地站在那裡,心裡就能立刻被填滿。
會想念對方。
會想念她的氣息和擁抱。
想念她溫熱的手掌,
想念她忽如其來的告白,想念她的眼睛和……嘴唇。
無數紛亂的念頭在魏青喬的腦海裡瘋長,她坐在書桌前,一手握着手機,身體則有些支撐不住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而當她擡起頭時,素來冷清的一雙眼已經被洶湧的情意所覆蓋。
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想念一個人,這和想念去世的父母又不一樣,不是悲傷的難過的,而是帶着熱烈的期待,期待着見面,期待着擁她入懷,然後緊緊地抱住她,告訴自己,也告訴她,以後再也不想分開。
悠長的歎息聲在房間裡響起又消散,魏青喬将空着的另一隻手擡起,用手背擋住了眼睛。
遠在千裡之外的西北邊境,周祈的自駕遊之旅終于來到了最後一站。
長達二十五天的旅途總的來說還算順利,艾女士提前找人做了詳細的攻略,每一天每一站的行程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就連每一處的住宿也早就安排好了,他們就隻要跟着路線往前開就行。
楚潇潇将其戲稱為是餘舟從一個新手司機晉升為老司機的升級之旅。
不過餘舟的車技确實肉眼可見地進步了不少,溫齊蘭在駕駛方面确實很有經驗,一路上唯一的意外就是車子不知軋到什麼發生了爆胎,當時餘舟慌得連方向盤都不知道該怎麼打,還是她臨危不亂,沉着地指導着餘舟安全靠邊停下了車。
後來三個人親眼看着這個外表溫柔的女子是如何獨自扛着千斤頂和備用輪胎鑽到了車身下面,又是檢查底盤又是換胎,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讓三個富二代大開眼界,連帶着後面對溫齊蘭都改觀了不少。
不過周祈和溫齊蘭的關系仍然隻能說是不鹹不淡,屬于她來搭話也能基于禮貌回兩句,但不會多說。
溫齊蘭也很識相,沒有過多煩她,隻是在和餘舟楚潇潇他們聊天時,總會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周祈身上引。
餘舟沒什麼心思,想到什麼說什麼,楚潇潇留了個心眼,笑嘻嘻地反問了一句:“姐姐那麼關心周周幹什麼,她就一中二病少女,叛逆期還沒過的小屁孩,越理她越起勁,不理她最好了。”
溫齊蘭愣了下,從女孩狡黠的狐狸眼裡看出了一絲絲警惕,忙賠笑道:“我隻是好奇她為什麼那麼喜歡月亮,好像每天晚上都能看見她出門拍照。”
“攝影發燒友嘛,戈壁灘出片,拍月亮最好了。”
楚潇潇信口開河,餘舟有些疑惑地出聲:“她什麼時候又多了個攝影的愛好?她愛好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