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道:“那并非是赫蘭青在看管,這小鬼的魂魄本應在神殿内,但就在你來到神殿的那個晚上它卻忽然從神殿内消失了,我找尋了一個晚上未有結果,直到我們去到酒樓,我也是才知道它在那裡。”
那個魂魄原是赫蘭青偷出來的,難怪她會用那等複雜的陣法将人藏起來。
甯侑“哦”了一聲,道:“所以那天晚上你出去是因為這個?”
長風點了點頭。
到西北與長風一起睡的那一晚,甯侑記得夜間長風似乎忽然聽見了什麼。雖然當時長風并未表現出離開的迹象,但之後甯侑一夜無夢,期間居然一次也未醒,他早就生疑自己是不是被迷暈了。也就是那一晚之後,甯侑再一次碰到了赫蘭青。
但梳理了一遍過程,甯侑又猛然發現了不對勁:“可若是這樣,赫蘭青一個小姑娘又如何能避開神殿的耳目獨自将人偷出來?那個複雜的法陣又是怎麼回事?”
長風也頗為贊同地道:“這正是問題所在,有人在幫她,卻不知道是誰。”
甯侑愕然:“你也不知道?”
長風微微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一些不自在。甯侑連忙道:“不是怪你的意思,隻不過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這件事是你安排的。”
長風道:“我想給你看的,隻有那些筆記,所以我隻安排了第一天的見面,那些筆記記錄着藍凫重建水神殿的全過程,我希望你知道。”
那去到西北大漠的國師,竟然是藍凫?!
甯侑聞言渾身一僵,卻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低聲呢喃:“不,不對。”
如果是藍凫,以她的靈力,根本攻不上玄天殿。
若藍凫有這本事,當年水神殿又豈會落敗?所以,不是藍凫,那麼,真相就隻有一個了。
甯侑盯住了長風。
“是你!”
甯侑看着長風,說的肯定。
“是你飛升以後打上玄天殿,然後去了西北……”甯侑說着說着,瞳孔猛然一縮,“所以,那些筆記是藍凫所記,但那個國師,是你!”
想要建造這樣一個神殿,在當時那個情況,光靠藍凫定然不可能。玄天殿的人一定會一早就掐掉關于淵甯的任何可能,所以,一定還有一個人可以震懾住對方。而這個人,除了對此事了如指掌的長風,甯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
事已至此,長風倒是也不反駁了,隻是默然不語。
甯侑看着長風,仿佛第一天見到這個少年一般,突然問道:“長風,你到底是誰?”
長風依舊不言。甯侑卻肯定道:“我總覺得,我一定認識你。”
聞言,長風眼眸微轉,仿佛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默默移開了視線。甯侑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我與你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可你為我建神殿,又想為我振興鲛人族,你對我了如指掌,你一定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你到底是什麼人?”
長風到底沒有沉默太久,少頃,便聽他道:“我曾是一抹遊魂,不知為何而活,我不信神佛,卻在我瀕死之際,見到了殿下,我是殿下的信徒,僅此而已。”
長風說完,甯侑微微一愣。此番話,由長風口中說出來,語氣真摯,認真懇切,即便不用探靈,那般明亮的雙眸也教人看得出這絕對不是假話。這樣的深切之言險些讓甯侑有些招架不住,隻得低頭來微微一歎。
甯侑捂了臉道:“長風,你别怪我,我隻是有些不敢信。”
重點是,他也不值得。
甯侑将手從臉上拿下來,繼續道:“有些事情,你大約是不知道的,我發動過戰争,曾讓洪水肆虐,生靈塗炭,我還……”甯侑深深呼出一口氣,止住想要脫口而出的不堪過往,“總之,我并不是一個好神仙,你既已經繼承水神之位,不論是主神副神,你都應有自己的神像和神殿,你如今這樣,就算你一直為神,那些本屬于你的功德也始終無法算到你的神格之中……”
“那又怎麼樣?”甯侑還沒有說完,長風就仿佛聽不下去般打斷道,“沒有殿下,我本就不會飛升成神,這些功德本來就該算在殿下的名下。”
長風語氣生硬,說完,他竟還賭氣般地轉過頭去,再不看甯侑一眼。
見他如此,甯侑不由得又歎了口氣,沒有往下說——
就算将這些功德空挂在一個已經隕落的神名下又有什麼意義呢?
甯侑不忍繼續,思考一番後,他換了個話題,哄孩子般地道:“好啦,這個聊了咱們都不高興,說點别的吧,不如你跟我說說霍清英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你在,我不信霍清英會這麼輕易死了。”
甯侑好一番哄,才終于讓長風舍得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