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栩還在努力,他這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分心!
林夏咬着牙,忍受着寒氣進入身體各處的痛苦,如同林家祠堂他剛碰到這個戒指的那一瞬間,寒氣不是臣服,而是想要和他争個高低,争奪成為主人的權利。
樓梯消失的前一秒,季栩憋着最後一口氣帶着林夏跨到黑貓身邊。
轟隆——
像是古老沉重的青銅鐘被喚醒,巨聲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重重一擊。
櫻花樹、邊框世界都消失不見。
林夏和季栩跪坐在廣袤的草地,邊野的風吹彎枯草的腰,向着兩人撲來,隻将兩人的發梢微微帶起。
黑貓坐在兩人前面,林夏幾乎是耗盡所有體力,幹脆地在草地平躺下。季栩還有些力氣,手掌撐着地面站直,目視前方:“我們這是在哪裡?不是說帶我們出去嗎?”
“當然,司命大人,我會讓您出去的。”黑貓微笑,細長胡須上翹,翠綠的瞳孔裡映着季栩僵硬震驚的表情。
“你怎麼…”季栩話還沒說完,黑貓一聲短促喵叫,對面的人就驟然消失,整個過程就像是視頻卡頓一瞬。
林夏的狀态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糟糕,寒氣已經停止繼續擴張,但還停留在他的整條右手臂裡不願退縮,實打實的刺骨錐心。
因此對于季栩的消失,他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費力地翻身匍匐在地,努力擡頭看着面前的黑貓:“你把他送哪兒去了?!”
黑貓低頭,圓溜溜的眼珠子和他對上:“别擔心,司命大人比你安全多了,你現在該考慮的是自己的處境。”
黑貓尾巴伸向他的下巴,輕松地擡起他的下巴颏,眯眼瞅了半晌,說:“還是和以前一樣啊,這麼弱這麼蠢。”
林夏差點氣死,如果他現在有力氣,他絕對會讓這貓知道花兒為什麼會那麼紅。
“别想了,讓你再修煉個幾十年你也打不過我。”黑貓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毫不留情地潑了盆冷水:“要不是有遲來雪,你也活不到現在。”
倒完涼水,黑貓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哦不,你還不是最蠢的。”
“最蠢的應該是他遲來雪。”
“堂堂妖王,為了個人類丢魂又丢命,真是蠢到極點!”黑貓不加掩飾流露出的嫌棄和鄙夷讓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
林夏全身冰涼,但不是寒氣浸體導緻的。他唇止不住地發抖:“他怎麼了?!”
黑貓沒有再提遲來雪,尾巴一松,林夏失去支撐差點臉朝下吃一嘴草。
他右手嘗試着握拳,略微的一次活動都伴随着冰碴子的碎裂聲。
咯吱、咯吱……
他的掌心總算能撐開一下,五指勉強分開一個度,借着左手的配合和右手拼命抓地固定。他掙紮一番後,坐了起來,鋒利的香茅草葉割破了五指,劃拉出一條條細長的傷口。
黑貓扭頭看他一眼,道:“[凜冬]生性孤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的。遲來雪用本命火替你分擔了最大部分的寒氣,讓它不得不俯首,但不代表它永遠都會低頭,隻要你沒有擁有真正控制它的能力,總有一天,它能趁你病,要你命,反噬你。”
“到時候誰是主人就不一定了。”
林夏垂眼看着鮮血糊滿的右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沾了他的血,光芒更是耀眼。
“很痛吧。”黑貓循循善誘:“我可以幫你再次将它壓制,然後把你送回現實世界中。”
“條件就是,和遲來雪斷掉關系。”
林夏猝然擡頭,黑貓接着道:“這對你們來說都是好事,你可以做回一個普通人,在林家當一輩子的潇灑富二代。遲來雪可以安心做回他的妖王,那些由你引起的災難和本該由你承擔的懲罰都不用他來替代,他這漫長的一生将不會再有任何痛苦。”
“這很好,不是嗎?”
“畢竟你愛他,也想他好,不是嗎?”
“……”
一滴淚倏然從林夏眼角滑下,落在藍白條紋病号服上。
濃重的消毒水味彌漫在他鼻尖,被紗布包裹成球的右手擱在腿上,另一隻手手背接着輸液管,頂上的吊瓶液體早已滴完,血色從針頭在透明的細管裡攀上一截。
“卧槽,林夏,沒水了你咋不叫人啊!”
剛拎着早餐就來的季栩看到這場景差點兩眼一黑,連忙将護士叫了過來。
待護士處理好離開後,季栩把買來的白粥打開放在床邊櫃子上,勺子倚着碗壁,“等會涼一下在吃,現在燙啊。”
然後,他從床尾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到床邊,皺眉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給你打擊成這樣。”
林夏搖搖頭,盯着包裹嚴實的右手,岔開話題道:“小月沒事吧?”
林夏嗯道:“她說她那天隻是碰到了個脾氣很差的司機,帶她飙車吓吓她之後就給她丢路邊了,并沒有進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