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攬月觀已經天光微暗,飯後衆人在道觀後院的亭子裡吹風閑談。聒噪的蟬聲隐在草叢裡,找不着它,又處處都是它。
林無極和家主微生青陽一陣低語後面色凝重。餘光看見因為零食歸屬權嬉鬧起來的林夏兄妹,林夏手裡拿着林月最愛吃的球球糖舉高,林月蹦了幾下夠不到就抱着手氣鼓鼓地看着他。
季栩和微生衍在旁邊一站一坐,季栩憋着笑兩邊勸架,微生衍就偏頭安靜專注地看着他。
林無極無力扶額。緩了緩神色,他招呼兩人過來,兩手食指分别戳着兩個搗蛋鬼的額頭囑咐道:“事情和你們沒有太大的關系,這次就當是來遊玩學習,别太鬧騰。”
林夏比了個OK的手勢,手在背後試圖将糖塞還給林月。對方顯然生氣了,乖巧地沖林無極點頭後又轉頭不去看林夏。
林無極麻了。微生青陽倒是很樂意看年輕人熱鬧,笑呵呵道:“孩子嘛,有活力點不是什麼壞事。”
微生青陽的話讓林夏有些驚訝,從長相上來說,他就是那種嚴肅古闆的家長形象,仿佛時不時就會脫離那層精英皮套開始因為孩子的學習成績暴跳如雷。
但微生青陽不是。
他看着很平和。不像先天的,更像是後天經曆過什麼大打擊已經看淡的。
簡稱就是: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這?
和他兒子微生衍除了長相上有些相似外,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微生青陽帶着林無極往會議室走時,林夏還能隐約聽見他在說:“阿衍如果也能活潑點……”
“……”
林夏和林月兩個沒什麼用的年輕人就跟着微生衍季栩一起去安排好的住處。
跑了一天終于能好好躺下休息,林夏趴在床上用臉使勁蹭了蹭枕頭,然後癱倒,悶了一會兒才摸到發瘋碰到床尾的手機。
凝神看了兩秒,碎裂的白痕綻滿大半個屏幕。他還是沒忍住伸手給鋼化膜扣起一個角揭了下來。
他打算打一個必輸的賭——不給手機重新裝一張鋼化膜,讓手機保持原樣。但衆所周知有一種定律,手機沒貼鋼化膜時,是最容易摔的。
還必被磕邊角。
林夏看着這台跟了自己快兩年的手機,感慨萬千,尤其是在手一滑,觸到指紋解鎖後,看着桌面壁紙,他目光定住。
特意清出來的一塊屏幕上隻挂着一個最小尺寸的時間功能小部件,各種軟件app都被移到了其他屏幕。
底下的壁紙赫然就是他和那隻白毛狐狸的合照。
那是在他确認自己心意不久,遲來雪不愛待在靈眼,喜歡黏着他。某一天林夏在教室角落水課摸魚時,遲來雪耐不住現身,撒嬌自身後摟着他,臉頰和他親昵地蹭蹭,目光随之垂在他屏幕上,看見他在換壁紙和一個個調整軟件的位置。
林夏微微偏頭和他貼了一下,視線沒動,伸手撓撓他的下巴颏。
遲來雪不懂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他好玩,居然能讓林夏沉迷至此。
狐狸大人很氣,但狐狸大人沒辦法。
林夏察覺到狐狸的情緒,想笑又得忍着,畢竟其他人看不見遲來雪,隻會覺得有個沙/比在課堂上無故發笑。
他摸上遲來雪垂在他胸前的手,用心聲解釋他是在幹什麼、有什麼作用。
“我在裝飾手機,壁紙是每天打開手機都會看見的東西,能換成任意圖片。軟件是我自己的習慣會塞在一兩頁屏幕裡,主要是為了好看吧。”
誰知遲來雪在聽到能換成任意圖片時眼睛一亮,狐狸耳興奮地豎起:“那能換成我嗎?”
“啊?”林夏頓了一下,想想又覺得正常,談戀愛把對方的圖片設成壁紙很合理,可問題是他倆這真的算正常交往嗎?
不止性别,
都跨越物種了诶。
他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号。
遲來雪一看他猶豫,耳朵立馬就耷拉了,情緒都寫臉上了:“算了,你不喜歡就算了,畢竟我隻是隻狐狸,你也不會太喜歡我……”
他說得委屈,林夏聽着一下就心軟,诶呦喂,有這樣的老婆誰舍得讓他傷心啊!
“沒有沒有,當然可以,必須的!”林夏承認自己是個昏君。
恰巧此時下課鈴響,大部分同學都立馬結束瞌睡狀态向着門教室門那邊走。
林夏見人少了些,于是舉起手機,在手機裡映出兩人的臉時,向後伸手附上遲來雪的臉,自己也往那邊靠了靠。
“擡眼,笑。”
他說。
遲來雪就照他說的,彎眼笑。
手機裡的兩人看着格外相配,林夏有些恍惚,他現在信了遲來雪一開始說的,他們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
隻是他不記得了。
作為壁紙的照片拍完,教室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林夏熟練地換完壁紙,剛想說什麼,遲來雪的手就移到了他臉上,輕輕掰過他的臉,垂首吻上他的唇。
耀眼的陽光在他身前劃出一條明顯的界限,似是也不忍打擾這對處于陰影中的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