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虞雙靈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姗姗來遲前來砸場的人,納悶出聲,“柳師姐?”
孟簪一進門,先瞥了眼自家師弟,确認他的衣服還整齊地穿在身上後,松了口氣。
謝赴星饒有興緻地看向來人,懶散開口,“我師姐來接我了。”而接下來的一句差點沒把虞雙靈氣得吐血。
“你們這裡服務還不錯,雖然我下次不會來了,但是我會跟你們的掌櫃說,給你打個好評。”
雖然到場晚,但一點就通、領悟快的孟簪聽到這裡也有些同情這妙音仙子了,敢情人累死累活彈琴跳舞了一個多時辰,竟然被小師弟誤會成了酒樓固有的歌舞服務。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虞雙靈氣得三叉神經有些疼:“我叫虞雙靈!”一字一字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我不是賣酒女!”虞雙靈走到哪裡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哪裡會有今日這般的待遇,這謝赴星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了。少年濃墨似的黑眸劃開意外,“我見虞姑娘衣服穿着和酒樓女相似便誤會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孟簪覺得小師弟睜眼說瞎話的能力見長,這虞雙靈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工細繡,哪裡有半點風塵女子的模樣。
被羞辱為酒樓女的虞雙靈差一點就沒臉待下去,但是想到自己計劃已經過半,現在被人攔截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于是,她暫時放下那不怎麼重要的臉面,“那麼着急走做什麼,謝公子既然說我舞得不錯,那我便再舞一曲,可好?”
虞雙靈事前做過調查,這柳拂雲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不親近的師姐,自己說到這裡正常人也該知趣的離開了,可這女子倒真不是個善茬。
她正神清氣閑地站在原地,一副你們随意我就看看的姿态,倒是讓虞雙靈有些放不開了。
“柳師姐。”虞雙靈正準備請離對方的時候,對方驟然開口,“既然稱呼我一聲師姐,那我坐下來看看不礙事吧?”
虞雙靈有些氣暈,她可沒有三人行的癖好,她本以為這柳拂雲會離去,不想這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坐了下來,自覺地拿起桌子上的瓜子開始磕了起來,很是期待地開口,“我準備好了,你可以開始跳了。”
還真特麼當她是酒樓女了。
虞雙靈忍了,畢竟人家也算是謝赴星的師姐,趕走了也是拂了謝赴星的面子,于是忍了氣,虞雙靈提着水袖又跳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裡,她餘光一直偷偷觀察着謝赴星,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少年全程都很安靜,沒有半點異象,怎麼會?她可是親眼看着謝赴星喝下三壺壯陽酒的,虞雙靈心底正疑惑,一不小心跳錯一個拍子,踩到水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低頭,有人趕忙疾步上前想要扶起她,她心裡暗爽,這謝赴星雖然面上不顯,但是這摔倒了還不是第一個上來攙扶自己,虞雙靈做好表情管理後,以最能展現自己美麗的視角微微擡頭,但對上的是孟簪禮貌的笑容。
“……”
沉默了很久,虞雙靈扭頭,她以為會來攙扶自己的謝赴星正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撐着腦袋看着窗外的夜空發呆。
虞雙靈這是待不下去了, “告辭。”
謝赴星正巧回神,見虞雙靈不知怎麼自己就走了,倒也不多探究,對上孟簪上的目光,伸了個懶腰,倒也是難為他坐了一個晚上了,“時候不早,我們也走吧師姐。”
回去的路上格外安靜,大部分店鋪這個點早已熄滅了燈火,緊閉的門窗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隻有少數幾盞燈籠還在頑強地燃燒,發出些許微弱的光芒。
這寂靜的夜裡,孟簪偶爾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或是車輪碾過石闆路的聲響。要不是謝赴星陪同,這樣的黑夜孟簪也不會出來。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啊?”
“師姐來的及時,她沒有對我做什麼。”
沒有就好,孟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想到自家冰清玉潔的小師弟要收到玷污,孟簪就突然明白了什麼叫辛苦種的白菜被豬給拱了這句話,雖然謝赴星不是白菜,那虞姑娘也不是豬。
“那酒你可喝了?”
清朗的聲音懶散地扔下兩個字。
“吐了。”
吐了便好。
謝赴星的步子慢了,他側眸,月色半籠,足夠藏匿所有的危險,恍若無意地反問,“師姐為何出來找我?”
“不是怕你羊入虎口嗎?”孟簪說得理所應當。
“再說你是我小師弟……我們宗門的小師弟,可是我們宗門的心頭寶,不能被别的宗門騙去了。”孟簪沒有注意到說這話時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帶着探究以及若有所思。
不過就算是看見了,孟簪也不會去細品少年眼中的情緒,她怕黑,自小便怕,眼下不抓着謝赴星的手已經是很堅強。孟簪開口也不過是想和謝赴星聊聊天,驅散些心中的害怕。畢竟出聲總比靜谧地走一路來得強。
正當孟簪大腦風暴要和謝赴星聊些什麼的時候,少年先溫聲關心道,“師姐臉上的傷可好些了?”
大嘴巴的北冥淩,明明孟簪說了讓他不要跟謝赴星說,可是後來小師弟還是上門親自給了孟簪祛疤的膏藥,還特意叮囑孟簪不要忘記每日一塗。
“膏藥很管用,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上次秘境,多謝小師弟你的照顧。”
少年垂眸,“同門之間不必那麼客氣,師姐。”
孟簪覺得還是需要的,畢竟她也不能把小師弟對自己的好作為利索應當,想到了什麼,她往袖子裡一掏,拎出了一塊翠綠的玉佩。
“那塊玉佩沒找到,手上有些閑錢我便又買了一塊,世上失去的一切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你身邊。”孟簪輕輕地将玉佩放在少年攤開的手心上。
翠綠的玉和少年修長的手相得益彰,晚風吹起少年發間的發帶,隐約昏暗的燈火中,謝赴星俊美的面容一愣,漆黑銳利的雙眸劃過複雜的神色,輕聲問,“師姐對旁人也是這般嗎?”
他的手指劃過玉佩上的紋路,餘光玩味地觀察這位師姐的反應,謝赴星并不遲鈍,相反對于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正是因為認識得透徹,所以才不感興趣。
兒時他看慣了情人合合分分,于他而言,愛是世間最不可靠的東西,就像是砒霜毒藥。
今晚的月很靜,風也溫柔,心上人也在身邊。
按理來說,今天也是很适合告白的一天。但是孟簪思索了下自己的經濟狀态,深覺此刻并不是最佳時機展現自己的心意,萬一要是人小師弟答應了,孟簪可沒錢談戀愛啊!
俗話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經濟基礎都沒有的孟簪表示戀愛這事得容後再議。
“對。”被謝赴星誤會是海後孟簪也認了,至少不能讓小師弟知道自己對他有好感。在謝赴星的目光下,末了,孟簪還添了句,“我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不過小師弟救了我的命,這救命之恩當然不可滴水相報。”
少年含情眼微彎,嘴角綻放開一個純粹而燦爛的笑來,“那便謝過師姐。”
他手指勾着玉佩,轉了幾圈徑直挂在了腰間,孟簪的經濟狀況謝赴星是知道的,這樣的一個玉佩她攢了多久的錢,也是能猜到一部分。
見謝赴星喜歡,孟簪便放心了,她特意挑了個和謝赴星弄丢款式相同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