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瀾辰的氣息慢慢收緊,直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姚詩薇眨掉眼裡的淚意,擡起頭,認真看着他。
蕭瀾辰的眸色在夕陽走過的一片燦烈金影裡,漸漸沉寂成一片無光的黯色,但他肩頭有一種撕裂的傷口卻迅速繃緊了,再一次淌下血珠來。
他沒有立即回答,隻是看着她。
神色似乎與方才沒有任何變化,沉靜得像時間定格。
但他身上的冰火靈氣迅速騷動起來,開始叫嚣鬧騰,沒完似地折騰。
姚詩薇撐不住了,忙咬破一根手指喂進他嘴裡,一邊又想收回自己的話。
“我,我隻是打個比方,你别激動啊!”
“蕭瀾辰,你别這麼小心眼兒,行不行,我就說說。”
他猛地一把扣住她,整個身形壓下來,肩頭的撒裂更加劇烈,還冒出小火花來,另一邊卻開始結冰。
乍熱乍冷的氣息,交錯,沖撞,讓兩人之間的空氣都變得格外沸騰。
水面的花瓣有的突然焦化成黑灰,有的被凍成了冰晶。池面上飄蕩着焦臭,花香,腥鹹,味道混雜濃烈膠着。
這一切,都沒有男人此刻的心情來得更複雜了。
“姚詩薇,這種話,便是說說也不行,我不允!”
那個剛剛還溫柔哄慰他的男人,又變回了偏執狂。魔瞳毫不掩飾地浮出,豎起細細的線,危險地收縮着。
宣誓已經不能讓他獲得平靜,他一把扣住她的後頸,用力吻下來。
水聲嘩然間,兩人抵在石壁上,嚴絲合縫地相擁。
他深深地探入,她隻虛虛抵擋了一下,便由着他長驅而入,抵死糾纏。
這樣也好,不留遺憾。
晚風蕩起鱗鱗的波瀾,梧桐樹沙沙作響,有片縷闊葉跌落水中,便被一股浪頭給掀翻進了水花裡,悠悠蕩蕩地往池底沉去。
“呼……”
姚詩薇在這個綿長的親吻裡,掙紮着喘出一口氣來。
她仰起脖頸,感覺到頸間有些癢,有些疼,卻并未推開埋首其中的大腦袋。
水面浮起一縷絲帛,又與另一件深衣交纏着沉去了池底。
當他将她抱起來時,感覺到了一絲刺麻的疼意從水下卷襲而上。
她喉口沖出一聲破碎的喘息,忽地就讓他的動作徹底打住了。
他擡起頭,看着懷中的人兒像一尊玉砌粉雕的瓷娃娃,被水花打濕了的眉,媚眼如斯,可憐似嬌花,脂胭般的唇微微有些腫。
他擡手掐住這張媚人的小臉,眼底翻湧壓抑的欲念讓空氣都變得熾熱又冰爽。
大拇指輕輕揉了揉那唇,食指輕輕刮過她眼角的濕紅,她似乎是被他手上的繭還是傷疤刮着了,媚媚的表情微微皺了一下,也可愛得讓人想要一口吞下。
他撫了撫,又撫了撫,像老生拿着最細膩的絲帛仔細擦試着自己珍藏的名瓷寶器。
他眉峰忽地一凝,表情變得極端的憤怒壓抑扭曲瘋狂。
可是卻在下一秒,一把将她推開,側身跨出幾大步,爬到了池對岸,重重地喘息。
“小薇,回屋去,現在馬上。”
他聲音沙啞顫抖,克制得厲害,可惜燃燒的花瓣和落葉,冰冷的梧桐樹和青木石闆,都無法騙人。
回應他的是身後再次帖上一副柔軟的身體,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無聲無息的,堅持又固執。
她帖着他的後腰,淚水直落。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忍着,為什麼呀?
“蕭瀾辰,你怎麼這樣子?”
“你以為你裝清高,不碰我,一直放縱我,包容我,寵着我,我就喜歡你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龜毛啊,衣服褶子都要規定不能超過8個,我最讨厭完美主義強迫症的男人了。”
“我不喜歡你,你這種老頑固。我不喜歡老男人!!!”
“我明明喜歡的是小鮮肉。”
“我不喜歡你,你為啥要對我這麼好?”
“嗚嗚嗚,我們根本不合适,我是被迫來這裡的,嗚嗚嗚……”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世界。”
“嗚嗚嗚……”
“蕭瀾辰你知不知道你多卑鄙啊,你幹嘛要為我拼命,我都不是人,隻是一隻雞,根本不值得你這麼拼命,如果你把我吃掉,你就能一步成仙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嫁你那天晚上,我就該被你炖了吃掉的。可是我活下來了,你就必須死了,你懂不懂啊?”
她又号啕大哭起來,蹭得他後腰都有些疼。
他僵在原地,久久地一動不動。俯在青木石地上的五指,一點點深陷入青木之中,甚至指甲翻折,血流如注。
突然,他揚聲喚人,阮紅琳剛好來給兩人送靈食。
“母親,帶她走,我現在不想看到她。”
“辰兒,你們這是……吵架就吵架,也别……”
“母親,求你,快帶她走!”
兒子第一次用沙啞幾近哽咽的聲音求她,阮紅琳瞥到蕭瀾辰的表情時,心疼得眼一酸,撈起姚詩薇就飛走了。
梧桐樹被凍得樹葉簌簌掉落,落地時碎成一片片绀紅,殘黃。
池水中浮出一汩汩血色,混着黑,連騰起的霧氣都變得灰沉,腥氣陣陣。
男人頹喪地爬在岸邊,許久許久,才慢慢翻過身,胸口脖頸的舊傷又再次崩裂,血水混着毒水往下淌,若有人見到必然無法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