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四叔帶着惹下大禍的兒子蕭錦霖回大宅後,就一直挂心着還留在演武場的大外甥的情況。
等到蕭長峰傳話過來時,才稍松了口氣。
但回屋看到泡在靈露中續命的兒子,缺胳膊,少了腿,容也毀了一半。
老聲長歎,“你個死小子,幸好你三哥沒死,否則這回我是如何也沒法跟兄長交待。咱兩家交情就徹底廢了!”
做為修真四大家族之一,根深葉茂,幾千年的曆史,親緣什麼的也是看人看緣份的。
蕭長峰當下是族長,能與之交好,總歸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蕭錦霖睜眼,“他沒死?”
蕭四叔沒好氣道,“怎麼着,你真盼着你三哥死掉?”
蕭錦霖面色一冷,再沒有白日裡的纨绔惡劣,面上都是郁結之色,沒有吭聲兒。
蕭四叔又歎,“霖兒,當初你不是跟辰哥兒玩得最好,怎麼現在見着一次就老找人家不痛快?”
“不關你事兒。”
蕭錦霖立即閉上眼,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蕭四叔無奈,“以前小打小鬧還成,這回你差點兒害死你三哥,你知不知道?這事兒,元老院肯定要追究的,你就等着吧!”
“我這個做爹的也盡力了,你也不小了。三哥兒都娶媳婦兒了,性子就是比你穩重多了。你瞧瞧你今天那幹的都是些什麼混帳事兒?還敢調戲你三嫂,瞎眼也是你活該。三哥兒這脾氣像他爹,就是個妥妥的癡情種子,當年有修士對你大伯母言行無禮,就被你大伯父廢了所有修為。”
蕭錦霖想到姚詩薇,眉眼一擰,啐了一口。
“等家族的懲罰下來,該怎麼罰就怎麼罰,我是不會再去替你求情的。”
蕭錦霖一聽這茬兒,又睜開眼,“哦?你已經帶着壓箱底的寶貝,去大伯家道歉認錯,為我擦屁股了?”
這話委實是把蕭四叔氣得跳腳,想要打吧,這臉都被燒掉了,眼珠兒都沒了,打也委實下不去手。
啊,那個手抖得,隻能拍了一巴掌玉桶。
“如果不送禮,不道歉,你以為我有臉讨要這麼大缸子的靈露給你續命養身子?但我不是為了你這個沒腦子的臭小子。”
蕭錦霖哼哧一聲,“切,還不是貪圖人家的地位和資源。”
蕭四爺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麼叫貪圖,我讨的也都是我拿自己掙來的寶貝換的。我跟我大哥關系好,你還妒嫉上了,什麼道理啊?啊?”
“這麼多兄弟,親疏遠近,各有偏好。再說了,我跟大哥從小就投契,那時候族長呼聲最高的是你二伯,老三老六他們最愛巴結老二,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嘴臉,不愛來往。”
“你現在你看看,你大伯當上族長後,你三伯轉頭就去巴結你大伯了。老六還跟你二伯關系親厚。你大伯又不傻,不怎麼接你三伯的茬兒,弄了個裡外不是人。”
蕭錦霖是第一次聽父親講這些兄弟間的事兒,眉目松淺了幾分。
嘴上卻道,“哼,蕭瀾辰的确像他爸,就是個色胚子,有了異性沒人性,不配做我哥。”
“嘿,你,你還一根筋!”
父子兩罵咧咧半晌,最後不了了之。
蕭錦霖暗暗擊水,看着自己唯一尚好的拳頭,滿心憤懑。
一隻小妖精哪裡好,居然連兄弟之情都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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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閣,主堂屋,淨室。
大大的玉石浴缸裡,注滿了微溫的靈露水。
蕭瀾辰遣走所有人,抱着女子坐進了池水中。
忽地一道靈蘊湧動間,手中的重量倏地消失,女子化回了原形。
那模樣,委實是讓人不忍多看。
原來毛絨絨、圓呼呼的小黃雞,毛沒了,隻剩下一把細骨頭。
小翅膀傷得血肉模糊,骨頭都露出來。
蕭瀾辰眉峰緊蹙,手指輕觸了一下,小家夥就疼得瑟縮一下,他再靠近,它似乎自有意識般,一下從他大掌上翻滾落進水中。
他忙去撈起,生恐小家夥溺了水。
這靈浴缸非常大,再躺上五六人也綽綽有餘,于小家夥來說就像是一片大池溏。
不過衆所周知,雞是不太會遊泳的。
他伸手想撈時,明明還昏迷着的小秃雞竟然下從他指間溜了過去。
再撈,又滑了。
連續幾次,蕭瀾辰的心都似悶沉在了水中,呼吸微重。
魔瞳都裂了開,直直鎖定那抹小小的影子,雙手一把将之撈了起來。
“小薇?”
她是在逃離他嗎?
似乎在回應他的這一抹疑惑,小秃雞還想翻出男人的大掌,卻被牢牢箍住,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個不停。
“小薇?”
他用指輕觸小雞頭,她也吓得将小腦袋往肚子裡埋,換成以往她渾身毛絨絨時,就可能真看不到小腦袋了,更像一顆小毛球,怪可愛的。
可現在這個光秃秃的樣子,她縮着頭,緊嗑的眼睑下慢慢滲出一抹不明顯的水漬,像是眼淚,讓人更是唏噓,難忍憐意。
蕭瀾辰的呼吸加速,胸膛起伏。
他托着小雞仔的手微抖,後豎起一指,點在了那額心。
一股充沛的靈力注入後,很快小秃雞幻回了少女模樣,隻是她的小腦袋還是光溜溜的,而細細的右手臂上,咬傷累累,破皮開綻,腕間幾乎見骨。
已經用過最好的靈藥靈膏止血、療傷、生膚,隻是傷口太多了,看來仍有些觸目驚心。
“别怕。”說這話時,他聲音收緊,清楚這已經無法自欺。
他輕輕撫過她明顯蒼白的小臉,想着相處這麼久以來,她看起來總是氣色紅潤、精力十足的模樣,像這樣脆弱可憐的樣子像變了個人。
他手一碰到她臉時,她又縮了起來,下意識般躲避他的碰觸。
左眼中的紅光閃得更厲害,他舉在半空的手指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