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昭愣神的當口,202已經在她精神空間裡大呼小叫起來——
“哇好險好險,差一點點主人你就要受重傷了啊啊啊!”
它嚷嚷着,又看向祝昭昭手裡人偶:“是這個小木頭人偶傷了那什麼總管嗎?”
“而且這木頭人偶是不是有點眼熟啊?”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202突然注意到什麼:“我記得主人你之前,好像也做過一個類似這樣的人偶?”
“嗯。”
低聲答應完,祝昭昭擡手控制住躺在地上,尚未緩過來的淩青:“但這個人偶是慕行秋自己做的。”
“诶呦,大反派自己做的啊,”
202聞言,盯着人偶的眼神都變了:“難怪這人偶的雕刻手法,看起來有點點生疏的樣子。”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它邊絮絮叨叨邊甩頭:“沒想到大反派竟然留了後手,難怪他敢放心讓主人你和魔宮的人走呢。”
“都特意提醒過‘廖平挑選’的人了,你覺得以他的性格,會不留後手嗎。”
懶得搭理一驚一乍的202,祝昭昭摩挲手中人偶:“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後手,遠不止于此。”
頓時滿頭問号的202:“主人你什麼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
拇指輕輕抹過人偶軀幹,祝昭昭盯着其上很快亮起的金色符文:“這個人偶,另有玄機。”
如同響應祝昭昭的話一般,符文浮起,碎成金粒飄散在空氣中。
人偶軀幹位置的中空,也暴露出來。
祝昭昭很快從裡頭,拈出一條卷得細長的紙條。
202反應比還她大點:“什麼什麼,這紙條裡寫着什麼??”
眼神都沒分給它一個,祝昭昭緩慢而認真地展開手中紙條。
一片文字很快浮現在紙條之上——
‘昭昭。見此紙條,淩青想必已被你控制。’
祝昭昭眨眨眼,繼續看下去。
‘我心知淩青與廖平乃一路人,也清楚他答應帶你離開是假,将你帶去無人之境滅口是真。’
‘可哪怕如此,但他的确知道幾乎所有魔族秘辛。是以讓他帶你離開,實乃幾度權衡後的無奈之舉。’
‘我在此向你道歉。’
祝昭昭視線掃到這,邊上202突然無預警吐槽:“大反派真是,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嘛。”
頓時死魚眼,她直接手動讓202閉嘴。
‘且他雖無意放你離開,卻有方法讓你離開。你讀取他記憶後,自可尋到離開之途徑。’
‘而我知你聰敏,但同樣清楚修為之差距,難以聰敏補全。因此我将高階隔斷結界法印置于偶身,你打開結界前将人偶催動,便可确保在神不知鬼不覺間離開魔界。’
‘法印發動之後,人偶會自行毀壞,不留後顧之憂,你可放心使用。’
祝昭昭看完的時候,紙條上幻出的字剛好破碎漂浮。
她見狀,本想将紙條收起。
然而散碎的墨色很快回縮,忽閃着,将要下一次重組。
祝昭昭本以為慕行秋是還有什麼其他提醒。
可最終凝固成型的墨色,卻隻是很克制地交代了一句話——
‘若是不嫌,你今後能否替我常看四方景色?’
祝昭昭怔住。
直到最後,他都隻是問‘能否’。
能否?
深呼吸,祝昭昭收好人偶與紙條。
接着垂眸:“你還沒止住血。”
乍然被點到,躺在地上的淩青狠狠咬牙,将眼珠朝祝昭昭方向移。
“小兒僥幸,若不是方才那突然一劍,你早已死在我手。”
說着試圖扭動身體卻無果,他恨聲:“我就知那身份詭異之人定不安好心,待我回去,我必……”
下一秒,他肩上靈光忽閃。
那原本他努力嘗試治療,卻始終隻能延緩出血的創口,就此愈合。
斜眼望着那隻剩破損衣料的皮肉,淩青暗暗心驚。
他原以為自己被制住反抗不能,隻是因為剛才一瞬走神,加上自己重傷虛弱,才讓此女抓住了可乘之機。
可如今,眼前此女隻是揮揮手,就治愈了連他也奈何不了的詭異創口。
此女,真的隻是普通修士?
将淩青神情的變化盡收眼底,祝昭昭彎彎唇角:“你很驚訝。”
淩青滿臉陰沉,一字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聞言不為所動,祝昭昭依舊隻是笑。
直到淩青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她才悠悠開口:“鏡水澗,似乎離這裡很遠。”
目光在聽到‘鏡水澗’三個字時驟然淩厲,淩青眼瞳驟縮。
祝昭昭卻視若無物。
她臉上笑容,甚至多了些真意:“而開啟通道的口訣,乍聽複雜無比,然而細究之下卻異常簡單。就像你魔族千方百計試圖擺脫弱勢,卻永遠隻是……”
“蚍、蜉、撼、樹。”
原本纏繞在淩青身上的數道靈力,瞬間噼咔作響。
成爪的兩手爆出青筋,他強撐着半支起身體,用一種迄今為止從未顯露過的可怖神情,死死盯着祝昭昭:“豎子。”
“今日留你不得。”
如同響應般,他身上一道靈力支撐不住,崩斷飛散。
星點靈光從祝昭昭不為所動的臉上掠過。
她還是不緊不慢:“是麼。”
話音落下的刹那,靈力自淩青周身破土而出。
新爆發的靈力強度更甚先前。這一次,靈力直接鎖住淩青脖頸。
在淩青身旁蹲下,祝昭昭平靜地聽着他因被勒得氣短而粗重的呼吸聲。
再朝前輕探,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話音開口:“你的死穴,在脖頸後方吧。”
急促的呼吸聲刹那消失。
淩青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身旁少女。
與她輕巧的,仿若閑聊的語氣相反,脖頸後那悄然冒出的尖銳靈力,此刻正無比精确地,對準他的死穴。
隻消一下,就可讓他殒命當場。
而掌控他生死的少女此刻卻托着腮,朝他笑得純良:“說說看,死穴被鎖的你……”
“該如何留我不得?”
淩青沒有說話。
隻因在他眼中,少女鮮妍的面龐,如同修羅厲鬼。
幾度調息才終于鎮定下來,淩青強作平靜:“身法詭異攻勢直擊要害,無從得知消息卻可準确說出秘辛。”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便是——”
乍然收緊的靈力勒斷淩青剩下的話語。
虛握的拳頭遊移到淩青面龐之上,祝昭昭言笑晏晏:“淩總管果然不愧為魔宮總管。”
“隻是得知秘密易,保守秘密難。正如你不喜我得知魔族秘辛般,我的這個秘密,”
她眨眨眼:“亦不喜别人猜中。”
“而我深知淩總管日理萬機,煩憂之事不知凡幾。所以為了不讓今日之事再添您的煩惱,我這便幫您……”
“排、憂、解、難。”
視淩青瘋狂的掙紮為無物,帶着些微挑釁意味地,祝昭昭張開拳頭——
*
片刻後,祝昭昭抱臂斜倚樹旁,冷眼瞧着202掃描地上的人。
“好了,他有關剛才的記憶已經清幹淨了。”
從地上飛回祝昭昭身旁,202不忘叨叨兩句:“不過主人你也真是的,幹嘛沒事突然嘲諷這家夥,還告訴他那麼多有的沒的。”
“你看他剛才那臉色,氣得跟要吃人似的。多吓人啊。”
摩挲着不知何時摸出來的人偶,祝昭昭垂眸:“我樂意。”
202被噎得半天才吭聲:“……幼稚。”
“算了算了,說正事。”
拿油鹽不進的祝昭昭沒轍,202幹脆專心看路線圖:“根據主人你剛才錄入的信息來看,抄近道去鏡水澗最少都要兩小時。”
“咱們什麼時候過去?”
祝昭昭眼皮都不擡:“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