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還是來了。
哪怕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祝昭昭依舊難免心底一個咯噔。
定定神,她佯作驚訝地倒抽口涼氣:“什麼?我剛才施展的是高階治愈術?”
“可這是師父……”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對面的慕行秋就忽地彎起眉眼,隻說了三個字。
“祝昭昭。”
祝昭昭頓時閉嘴。
壞了。
都喊上全名了。
看來這回夠嗆能随便混過去。
祝昭昭:熊貓吸氧·jpg
見她低着頭半晌不說話,慕行秋最後無奈閉上眼。
再睜開:“早先你剛入門,又常常待在宗内,是以我不好随意臆測,擔心冤枉了你,平白讓你受委屈。”
“然而如今數月過去,你身上的疑點卻越來越多。”
眼底複雜神情收斂消失,慕行秋盯着對面少女,語氣再不複方才那般輕松随意:“多到哪怕我還想隻當你是普通弟子,都實在難以為繼。”
祝昭昭沉默。
身後石壁靠了很久,這會兒本該早已沾上自己的體溫。
可此時此刻,她卻隻覺得它冰冷堅硬,硌得自己整片背都在發痛。
“如此說來,”
傷口在高階治愈術的作用下快速複原,慕行秋無視血肉生長傳來的癢意:“月書和之衡說,你是他們在山下遇見的,你幫了他們大忙。”
“是替他們在煉器鋪子找回了公道?”
散碎可疑,卻始終難以被注意到的記憶在此刻完美地被連成了線,他笑了一聲:“當時初見,你告訴月書你是自己從小山村尋來的劍宗,在此之前,你從未去過其他地方。可就是這樣的你……”
“竟然在煉器鋪子老闆手下讨着了好。不、甚至不止于此。”
視線下移,慕行秋望着祝昭昭身旁那顆孤零零的夜明珠:“你甚至讓他狠狠吃了一記暗虧。”
“我與那老闆打過幾次照面,深知他奸詐狡猾,鮮少有人能在他手底下占到便宜。”
“可你卻在幫月書與之衡讨回公道後,還能從他那再多得一塊中階玄鐵。”
夜明珠發着光,映亮小小一片角落,也讓他得以看清祝昭昭修剪得渾圓的指甲:“這樣的心計,該是一個山野少女能有的麼?”
“祝師妹覺得呢?
乍聽‘祝師妹’三個字響起,祝昭昭下意識心虛地蜷起手指。
反應過來後,又有種惱羞成怒的氣急敗壞感。
覺得什麼覺得啊!
自己明知奸商手段多還不多教教師弟妹堤防着點,反而差點白白讓人押去守魔界挖礦,知道的清楚是随機事件。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讓長老親傳被狠狠騙一遭,好收集素材用來做防騙事迹集錦呢!
這劍宗的人到底都什麼腦回路啊?!
祝昭昭:指指點點·jpg
激憤過後,緊随而來的是煩躁。
因為直到現在,慕行秋還是沒有說出最關鍵的信息。
他剛才,究竟是在哪個環節醒的。
如果隻是施展高階治愈術的時候,她自然多得是辦法找理由搪塞過去。
可一旦他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就醒了……
思忖着,視線極快掠過對面人又收回。祝昭昭越想越氣,對着始作俑者202就是一頓電。
真是半點不禁誇。
噼裡啪啦的電擊聲刺耳,卻也讓祝昭昭稍稍冷靜了下來。
如果可以,她其實不想随意洗掉慕行秋的記憶,畢竟通常情況下,她并不喜歡做容易橫生枝節的事。
然而不想橫生枝節的出發點,始終是為了不影響任務進行。
但慕行秋現在明顯已經對自己起了防備心。
這等于從根本上動搖了任務基石。
搖擺不定的心意在此刻一錘定音,祝昭昭低着頭,微蜷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像是終于下定某種決心。
“202。”
被電得在地上滾的202垂死病中驚坐起:“什麼?”
“準備清理模式。”
“清理……”
片刻反應過來,202大驚失色:“主人你的意思是你要洗掉大反派的記憶?”
“嗯。”
“洗壞了怎麼辦?”
202‘嘶’一聲:“畢竟大反派現在還帶着傷呢,誰知道正常參數會不會也出意外啊?”
出什麼意外?
傷着的又不是腦子!
祝昭昭不耐煩:“能怎麼辦,我沒法确定他什麼時候醒的,看他架勢又不可能善了。”
“不趁這時候洗掉他記憶,等着他懷疑我,最後任務失敗嗎?”
始作俑者202沒詞了:“好吧倒也是……”
說完不再多話,202熟門熟路地調出清洗記憶界面。
也就在這時,對面的慕行秋終于再次開口。
他望着背靠石壁,始終始終一言不發的祝昭昭:“你是否——”
“是奪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