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堂屋。
滿屋人的視線中心,小乞丐正在狼吞虎咽。
小乞丐洗幹淨後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剛才也是餓暈的,一覺醒來就喊餓。
于爹正襟危坐,不時小心偷瞥身側的這尊大神——太子。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會和淺姐兒一起回來,還帶來一個乞丐。
等小女孩吃飽,于清淺才柔聲問道:“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我叫童三蘭,今年十二了,家住銀州儒林縣。”
随着她自曝家名,太子注意到于清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小女孩有些害怕,她之前就看到這位姐姐頭上有一個神奇的天幕,定有仙人手段,能救大姐,這才在府外守了好幾天。
雖然現在看不到她的天幕了……
小女孩突然跪下:“姐姐,您發發慈悲,求您救救我大姐!”
于清淺連忙把她抱起來坐着:“起來,跪着做什麼。”
她半蹲下來,認真的看着小女孩,臉上流露些許複雜:“有的事情可能過程不一緻,結果卻是一緻的。姐姐隻是一個普通人,隻能收留你,做不了别的。”
于爹看了看高深莫測的太子,又瞅瞅這倆人,不知道她們打什麼啞謎。
女兒的天幕和心聲消失後、雖然保住了家裡最後一點底兒,但也讓人不太習慣。
銀州、儒林縣,這不是他管轄的地方嗎?
童三蘭……
于爹突然想起前不久從地方接到的一起死刑複核案件,犯人正是來自銀州儒林縣名叫童大蘭的女子。
思索片刻,于爹突然問小女孩:“你口中的大姐,可是名叫童大蘭?”
小女孩童三蘭連忙點頭:“正是,家中本來有三姐妹,多年前父母皆亡,我們被接到舅舅家生活,後來二姐掉河裡沒了。舅舅是個屠戶,家有一子,是我們的表哥杜正。”
于爹:“本官記得你大姐的案件,因相處不和、心性刻薄,下鼠藥害死你表哥。”
小女孩眼淚決堤,使勁兒搖頭:“大姐平日最是溫和,從未見過她刻薄;表哥一家也對我們姐妹很好,怎麼可能相處不和!”
“真的從未鬧過矛盾?”
小女孩點點頭,想了想又不确定道:“嫂嫂……就是表哥的妻子,和大姐吵過幾次,但隻是小争執,平日也很和睦。”
于爹看了眼太子和于清淺。一個看不出表情、氣勢逼人;一個眉頭緊皺。
“那就奇怪了,你表哥怎麼死的,既然死因不正常,總得有個兇手吧。案發當日,你在何處?家中其他人在何處?”
小女孩一五一十回答:“那天,縣丞新來了一個雜耍班子,大姐在家做飯,給了我三個銅闆,讓我去看雜耍。舅舅一家去市集賣豬肉。家中本來隻有大姐在,不知為何表哥也回來了。”
這事又繞回來了,案發當日,隻有犯人童大蘭和死者杜正在場,不是她害的還能是誰?
于爹試探地看向于清淺:“淺姐兒,你覺得這案子……可有冤情?”
女兒收回神通真不習慣,以往直接就掉豆子一樣立馬曝出真相了。
“嗯?”于清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實則正在看電視。
她還以為親爹讓自己發表意見,于是含蓄地将皮球踢回去:“女兒常居深閨,孤陋寡聞,見解定然十分片面。依女兒拙見,也許裡面是有不少曲折,是否有冤,還要爹爹這樣的青天才能查清。”
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太子輕笑一聲。
于爹捋了捋胡子,凝神思索她話中意思。孤陋寡聞……真是信了她的邪!
就差沒把府裡上上下下老底曝光了,連哪裡老鼠打了洞都知道!
平下心來再細品她的話,“其中有不少曲折”,也就是說……有冤?
于爹正要說話,不料太子突然問向小女孩:“你怎麼來到京城的?”
于爹一驚。對啊,銀州和這裡隔了這麼遠,一名十二歲女童如何行至京城的?就是行乞也走不過來吧。
小女孩怯怯道:“嫂嫂将我趕了出來。後來我去探望大姐時遇到縣令大人,縣令大人真的很好,不僅給我飯吃,還讓我來京城投奔他的家人。”
說着她突然伸手摸進衣服,取出一張髒兮兮的信封:“縣令大人還花錢請镖師送我來京城,但是去找他家人時,她們卻不認這封信,把我趕出來了,所以我才……變成乞丐。”
太子伸出兩指接過信封,髒污染黑了指尖,他眉頭未皺。
看完後:“确實是一封托付信。”
于爹拿過去一瞧,信中寫着縣令錢财都交予寡母和夫人,現在接來一位失咕的表侄女,請她們代為照看一段時間,俸祿會定時寄回家中。
于爹啧啧稱奇:“這縣令倒是一位好官,不讓家眷陪他去小縣城吃苦,給家眷寄俸祿,還收留無依無靠的女童,隻是這家眷不太心善啊……”
“想來這樣一位清廉的好官斷案,定深思熟慮,不做那蠅營狗苟之事。”
“哎。”于清淺歎了一聲。
于爹頓時望向她,淺姐兒為何歎氣,難道那縣令其實不是好官?
再次試探一問:“淺姐兒,你覺得這縣令如何?”
“嗯?”于清淺疑惑地看向他,“爹爹都稱好官,定然是好官了。”
于爹:“……”
所以到底是不是好官?
這一刻,他無比想念那道擾人的天幕。
……
于爹派人去儒林縣傳喚原告,既然這件地方案子本就交由他來複審,此時生變,自然也該他來審理。
他将這事暫且放在一邊。
不料沒多久再次被太子找上。
“殿,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