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剛入秋,還沒到北城的旅遊旺季,街道稍顯冷清,聽客棧老闆說,北城最适合來的時間是冬天。
尤其一月左右,當溫度徹底降至零度以下,那時北城的大雪,根本不是其他城市能比的。
用老闆的話說,那時候的雪景,真是一看一個不吱聲。
客棧老闆是位女生,叫西檸,利落短發,穿機車服,看着有些冷,實際是個熱心腸。因為淡季,民宿并沒有多少客人入住,許之言第一天來辦入住時,西檸說都是空的,直接讓她挑間自己喜歡的。從那晚開始,庭院每晚都會支起個大鐵鍋,裡面會放些木柴,天色暗了之後老闆便會點燃火堆,準備些吃食,或咖啡、或果茶,讓許之言喜歡的話可以來坐坐,順便聊聊天。
“你怎麼這個時間來了?”西檸朝鐵鍋裡扔了根柴,随口問,“要是再晚一點,北城那才叫一個好看呢。”
許之言笑笑,一旁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沒辦法,來工作。”
剛來休息了幾天,她找西檸大緻了解了下北城雪山的情況,得到的建議是盡量上午左右拍,下午太陽下山前一定要下山,雪山溫度低,基本三四點左右,要是還待在上面冷得厲害。像是他們本地北城人,即便是專業一點的登上隊員,傍晚左右也會下山。
天黑之後的雪山,算得上危機四伏。
那陣子,許之言常太陽剛起來點就挎個相機出門,雖然預留了充足的時間下山,但因為不熟地形,等回到民宿基本到了晚上。
早出晚歸,天天如此。
雙休?不存在的。
西檸皺了皺眉,隐約還記得當時和她訂房時,電話那頭淡淡的男聲,随後嗤笑了聲:“倒沒聽出來那是你老闆,這麼壓榨員工呢。當時那人的口氣,不說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哈哈哈。”
許之言不明所以,啊了一聲。
西檸的民宿沒有像其他家一樣,公開放在網絡上供人預定,她們家一般隻有懂行的熟客才會找上門。倒不知道紀雲辰從哪打聽來的聯系方式,直接拿到了西檸的電話,詢問這段時間的空房情況,入住有兩位,一位女生會在這幾天先到,想拍雪山,問西檸有空的話能否提供些幫助。
西檸看着角落裡擺放整齊的那幾個大家夥式兒——推雪機、無人機和生命探測儀,打趣說道:“看樣子你是提前來摸過底了。”
紀雲辰禮貌回答:“不然也不會找您訂房。”
西檸的客棧,來客分為兩部分,一類是專業的登山隊員,另一類就是像許之言這樣,一門心思奔着雪山來的遊客。
雪山雖美,但冬季降溫,覆在山上的雪多了幾分後,有種難以預料的風險。西檸見得多了,有遊客不聽勸,非要挑着點上山,為的就是到山頂看日落,最後的結局往往不會太好,通常以打救援電話結束。
後來西檸慢慢配了一些專業的搜救設備,為的是照顧店裡的客人,盡己所能地保障他們的安全。
住在這兒的客人,往往會有種安全感。
聽西檸說,紀雲辰那時向她确認了幾次,不同時間段的雪山是否适合攀登,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無意識地囑咐了好幾次,希望在他沒來之前,能夠幫忙照顧一下随行的女生。
“老闆這麼關心?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許之言無意識地捏緊口袋裡的手機,仿佛記憶裡紀雲辰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他們已經有陣子沒聯系了。
大概兩個人都在忙,許之言來了之後,忙着安頓和熟悉環境,想着在他來之前,自己可以盡量處理好,幫他省些時間精力。等到出去忙活完,一天時間基本過了,回房間時都在十點以後。
除了第一天落地,給紀雲辰報了個平安,她有些不好意思打擾他。
紀雲辰也很少給她發消息,大概還在處理和天使資本的事情。
本來這陣子心裡有些空落落的,西檸這麼一提,她的心裡像是有什麼地方突然塌下去一小塊。
繼而溫柔地陷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結束後許之言上樓回到房間。
伸手摸牆上的開關,啪地一聲摁開,然後把自己丢在床上。
啊……
好像有點想他。
她來回撲騰幾下,仰天狂嗷了聲,最終還是敗給自己心裡那些小心思。把手機拿了過來,按亮屏幕。
點進微信聊天裡的置頂,開始打字。
【之言:紀雲辰。】
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指針經過十的方向。
會不會太晚打擾他休息了?
就在許之言猶豫着要不要撤回時,手機突然響起的鈴聲把她吓了一跳。
是紀雲辰打來的語音電話。
“喂。”
“嗯,怎麼了?”依舊是他溫柔的嗓音,不知是不是因為隔着距離,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隔着風聲,聽不真切。
許之言小聲說:“倒也沒什麼……”
“就是有些……想你……”、
她不擅長說情話,總覺得難以啟齒,又不好意思,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這麼自然地從嘴裡溜了出來,隻是說話時她沒注意咬了下舌頭,疼得她啊地一聲叫喚出來。
紀雲辰頓了頓,仿佛沒料到她會這麼直白,聲音不由得更柔了些,語氣像是在哄她:“乖。”
“明天到。”
他說話一貫簡潔,在旁人看來或許冷得厲害,但許之言卻對這種高冷又寵溺的語氣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