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回房的許之言，快到床邊的時候，手一松，從他的臂彎裡小跳了步蹦上.床，先行一步鑽進被窩，膝蓋蜷成小山狀，蓋住了大半張小臉。

她大口喘着氣，臉上是還沒完全散去的潮紅，攥着的床被皺了個小角，像是小狗警覺地豎起耳朵。

紀雲辰幫她掖好被角，眉毛揚了揚：“上次不是說準備好了？”

……

上一秒還瞪他的眼睛在聽到這話時眼底暗了暗。

她抿了抿嘴，這該怎麼說？

雖然她說過那樣的話不假，但是在真的那刻到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是會緊張，甚至有點不安。

好像自己也沒有完全準備好……

聽起來好像一個說話出爾反爾的渣男。

她撓了撓頭，把另一側的被子掀開一角，試探性地問：“可以……慢慢來嗎？”

“先像以前那樣睡。”

某人的嘴角有些壓不住，硬要逗她：“哪樣？”

“哎呀！”許之言氣鼓鼓地就要把被子重新蓋好，“不要的話算了。”

手被先一步握住，紀雲辰好聲好氣道：“寶寶，這下不能反悔哦。”

以前兩人在一起待的時間有點晚了，許之言不太好意思回宿舍，南影晚上十一點準時熄燈，寝室樓的門也會上鎖，要這時再有學生想回寝室就必須要叫醒宿管阿姨開門。

有不少回來還挺晚的，時常間隔一兩個小時回來一批，隔着鐵門喊阿姨開門，阿姨每次都沒好氣地拿串鑰匙罵罵咧咧出來，大聲問他們怎麼回來這麼晚，要去告訴輔導員。

許之言臉皮薄，有些怕這樣的場面，所以每次一在紀雲辰那兒待得晚了就索性等到第二天再回去。

那時紀雲辰就睡在她身邊，會吻，會抱，不做。

許之言剛說的睡覺就是這種。

循序漸進，慢慢适應，反應應該會比現在小一點。

紀雲辰先去洗澡，臨走前問她要不要一起。

臉又是一紅，許之言拽起枕頭就往他身上扔：“哎，你快去！”

房間門被閃電般帶上，不一會兒浴室傳來淅瀝瀝的水聲。

許之言滿意地點點頭，她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十點不到。

還早，可以幹點正事。

她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進出門前退出的那個界面。

南電發來的提綱，紀雲辰的問題她隻回答了一道，當時想着讓他看看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需不需要重新寫，就直接把文檔發給了他。

現在看來他還挺滿意的，那也就可以繼續往下答了。

許之言掃了一眼，接下來的大部分問題都是遊戲人物的問題。

【Q2:在你看來，吉羽是一位什麼樣的主角？和自己有什麼聯系嗎？】

許之言忍不住撇撇嘴，又是一篇沒有标準答案的見仁見智的回答。

按下回車鍵，她慢吞吞打字。

【也是自己的想法，不正确的話可以直接忽略。】

有一陣子淩骁來辰舍的次數明顯多了不少，每天待着拍攝的時間也長，原以為快到收尾工作，她問紀雲辰，淩骁怎麼反而越來越忙了。

紀雲辰什麼都沒說，把面前的電腦移了過來。

是一段被暫停的視頻。

視頻裡是鵝毛般的漫天大雪，吉羽身着黑色铠甲站在雪地裡。

在遙遠的視線裡凝成渺小的黑點。

屏幕上是幾個大大的加粗紅字。

【恭喜玩家，解鎖結局。】

這一幕場景她不陌生，應該是當時雪妖出現的部分。

她偏頭，有些不解：“怎麼這麼快就結局？”

“吉羽還沒穿回來呢。”

紀雲辰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目光深邃：“不是每個人都能到最後的結局。”

原來按照紀雲辰的設計，遊戲玩家的每次關鍵抉擇都可能觸發不同結局。

并不是隻有通關到最後回到現代。

在修煉升仙的旅途中，吉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危險，比如雪妖那次的誘惑，如果他選擇留在幻境，系統設定不會硬要他離開，而是遵從地選擇，最終的結果是他徹底留在這茫茫風雪裡，直到冰雪徹底将他覆蓋，吉羽的腦海裡回憶着的仍然是他與冰夏在一起的時光。

“結局一共有十二種”紀雲辰淡淡說道，“有些動作是第一次出現，所以淩骁還要再重新錄一下。”

比如視頻最後，吉羽雙膝跪進雪地，張開雙臂任由大雪砸在自己身上。這個動作好像是第一次出現，她之前也沒看過。

許之言有些好奇：“不應該有主角光環嗎？這樣算不算半途而廢啊？”

紀雲辰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其實，不是每個人都是主角的。”

他的語速有些慢，像是盡可能讓她理解：“會害怕危險、會沉溺在美好的幻象中，這都很正常。”

“少部分人可以憑借堅定的意志走到最後，這是最圓滿的結局。”

“但，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

一陣晚風拂過，窗邊的風鈴叮當作響，将她的思緒喚回。

最初她還有點似懂非懂，但通過這些天的慢慢接觸，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纖細的手指緩慢地在鍵盤上打下一句話。

【其實，和主角這個詞比起來，或許直接問吉羽是什麼樣的人會更合适一點。】

【他隻是個普通人。】

吉羽在現代世界是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和他們一樣悲催的996、007，加不完的班，掉不完的頭發。他兩點一線地在公司和住處每日穿梭，像大部分人一樣，忙裡偷閑地談戀愛，加班後擠着地鐵帶冰夏去吃好吃的，兩個人一起窩在小小的出租房裡暢想着以後有一天要是不那麼忙了，就一定休很多天的假期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