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到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紀雲辰匆匆結賬之後走出了便利店。
不是第一次見她生病的樣子。
第一年立秋左右,南城大面積地降溫,她一向黏人,那段時間卻足足有小十天沒見面,兩人聊天沒有視頻,他試過打語音電話,但也被挂斷。
許之言那段時候隻給他發純文字消息。
問她原因,原來是感冒了。
大約是病毒入侵的流行性感冒,原來兩三天就能恢複的,那陣子花了小半個月。
本來不想告訴紀雲辰,但他開玩笑般問了句:“是要分手了?”
于是她扯着神似唐老鴨的嗓子,給他打了個語音。
“感覺還挺嚴重的,傳給你不好。”
“戴口罩不行嗎?”
那頭輕咳了聲:“那也有風險,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像是害怕她的回絕會讓對方心情低落,許之言小聲說了句:“但……我想你了。”
重感冒的鼻音,夾雜着每說兩句話就止不住地咳嗽。
聲音聽起來濕潤了很多,在空氣裡有種奇怪的圓潤感。
像是隻有小孩子才會寫的蝌蚪般的字體。
沒有聽過她這樣的聲音,突然間他有些心動。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或許不是因為聲音。
而是因為她那句“我想你了”。
他握着手機的指尖繃緊,喉結動了動,擠出兩個字:“下樓。”
“啊?”還是一如往常地反應慢半拍。
一旁的女生們路過時不時投來目光,雖然口罩遮住了男生大部分臉,但是他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
身材修長挺拔,随意往那一站也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他拿着手機,嘴唇動了幾下,應該是在通電話,神情平淡溫和,隻擡頭望着她們的宿舍樓。
明眼人一看就是在等女朋友。
接下來紀雲辰的話驚得許之言一激靈。
“在你宿舍樓底下呢。”
“現在。”
後來他終于見到了,那位因為重感冒把自己拒之千裡的女朋友。
因為突然降溫換上了毛茸茸的秋冬睡衣,是一隻可愛的棕色小熊,鞋子也是熊掌的模樣,手臂上搭了件同款毛茸茸。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她戴着大大的口罩就出門了,在看見紀雲辰的一刹那,向他招了招手,飛奔過來。
氣還沒喘勻,唐老鴨又上線了:“你幹嘛呀?”
“在這等多久了?”
“怎麼穿這麼少,會感冒的。”
一見面就像是豌豆射手,話密得讓他一時不知道從哪接。
他隻能挑最容易回答的:“剛來。”
那天他隻穿了件薄薄的襯衣外套,唐老鴨啧了一聲,打開手臂挽着的那件衣服。
和她身上同款的……不同的是,這是一隻黃白色的柴犬。
嘩地一聲她将衣服抖落開,往他身上披:“你穿太少了,會感冒的。”
為了配合,他下意識蹲下。
鼻尖鑽入對面女生身上淡淡的香味。
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
他哭笑不得地套上柴犬睡衣,女生的尺碼要小上許多,明明是長袖卻愣是被穿成了中袖,還有些緊。
唐老鴨嘟囔着:“讓你别來,這下還不知道會不會感冒呢。”
她仰頭看他,眼睛亮亮的,毫不遮掩地瞪了他一眼。
口罩下的表情因為被遮住無法判斷。
腦海中那個在來之前就早就閃過的念頭。
一個危險的想法,在盯着那張被口罩遮住的大部分小臉時,又冒了出來。
他向前一步,單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越睜越大的眼睛裡,俯身,吻了下去。
說來也很奇妙,明明兩人都戴着口罩。
卻仍能感覺到一些若有若無的,穿過細小材質的溫熱吐息。
懷裡的女生用小手抵着,聲音被吻得斷斷續續。
“會……感冒的……”
她的掙紮幾乎不能算是掙紮,用的力氣也隻是象征性的,像是知道他不打算放手一樣。
“嗯,挺好的。”他淡淡地說了句,“這樣你就沒有借口不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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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拎着便利店的購物袋,另一隻手端着咖啡杯,他輕手輕腳地刷開房間的門。
“紀雲辰?”走的時候為了讓她安心睡覺,紀雲辰把燈熄了隻留了一小盞夜燈,聽到動靜,許之言的第一反應是叫他的名字。
“來了。”他簡單應了句,随手按下主燈開關。
她的臉還是有些泛紅,但似乎沒之前顔色那麼深,唇的紋路清晰可見。
“感覺好點沒?”紀雲辰把購物袋放在床頭,拿出小熊包裝。
許之言努力支着身子,想要坐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生病就想要躲起來。
一方面或許是怕傳染,另一方面……
用腳趾頭想,她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醜。
頭發亂得像雞窩,因為出過汗,化的妝肯定花了大半。
為什麼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遇見他呢?
即便是那次他來宿舍樓,許之言當時也是戴着口罩的,而且最嚴重下不了床的那幾天已經過去了,沒什麼關系。
但這次不一樣。
許之言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