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腳步聲的突然逼近,使得原本心下稍安的小春複又驚恐起來:因為波德萊爾假定的第一種更為安穩的情況已經不複存在了。
來人是一名穿着暗灰色戰鬥服的GSS成員,他叼着根煙,額邊還在流血。當他看到轎車後面兩個靠在一起的孩子時,男人下意識地放下了手裡的槍。然而,當他把目光落在波德萊爾右手腕處的藍色細帶時,男人露出了有些殘忍的笑容。
“瞧瞧,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他的聲音沙啞、粗犷,“看哪,兩隻瑟瑟發抖的小老鼠。”
在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因恐懼而說不出話來的小春後,男人冷冷地笑了一聲:“滾回家找你媽媽去吧!貧民窟的小鬼!”
事情的發展似乎和波德萊爾所預言的完全一緻。聽到這句話,女孩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正欲跑向診所,卻又在下一秒僵在了原地。她難以置信望着自己不知何時變得空空蕩蕩的手腕。
“——還不快滾!”男人沖着她吼道。
沖着女孩離開時跌跌撞撞的背影,GSS成員輕蔑地吐了口煙圈。随後,他彎下身子,猛地揪住了波德萊爾的頭發,粗暴地将她拖拽至車前。
我又沒說不配合。波德萊爾面無表情地想。
冷硬的槍口死死抵着她的太陽穴。與此同時,男人的手從另一側緊緊地握住波德萊爾的肩膀。
“——喂!”他沖對面的港口Mafia喊道,“這個小鬼是「羊」組織的成員,聽說他們的首領中原中也已經投靠了你們黑手黨——現在,放下槍,讓我們平安無事地從這裡的撤走,否則,我就殺了她!”
“……”
某個不幸遭到挾持的人質閉上了眼睛。她将全部的異能通過肢體的觸碰傾注至身後的男人身上,在幾息間讀取了他的「惡念」。
——以及,那些「吻吃他人的蛆蟲」。
……
……
「殘忍暴戾的愁苦」
「在我低垂的頭上」
「豎起了黑旌」
……
……
“已經走投無路了。錯誤地估計了彈藥的儲備,等到休戰結束,恐怕我們會就被Mafia一個不剩地全部殲滅吧。”
“倒不如說,即使能夠和殘餘的部下一起撤走,我的人生,也已經徹底完蛋了。回去之後,恐怕就會被下令處死吧。”
“——但是,這個孩子,卻還有着大把的人生可以揮霍吧?”
“港口Mafia那邊為什麼還沒有動靜?難道一個「羊」的孩子還不足以作為和他們談判的籌碼嗎?”
“絕望。恐懼。妒忌。痛悔。”
“——殺了她。殺了她吧。如果三十秒後港口黑手黨還沒有回複,就殺了她。反正,隻需要輕輕扣動一下扳機而已。随後,我大概立刻就會中彈而亡吧。”
“——一起下地獄吧。”
男人在心中默默地數着,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然而,剛數到一,他的眼球便炸開了。
就像是被強制關掉的機器那樣,視線在瞬間便被切斷了。緊接着,男人一側的太陽穴開始劇烈地鼓動起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急于從裡面鑽出來似的。
在難以忍受的劇痛中,他聽見了一連串的咯咯聲,從距離他很近的地方發出來,随後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牙齒在瘋狂地打着顫。
他沒能聽見手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隻是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觸摸自己的臉。
他成功了——他顫抖的手指,成功地摸上了那交織着的、如蛆蟲般蠕動着的莖條,以及那些依靠着汲取着他的血與髓,才得以從他空洞的眼眶中破土而出,并在數秒之内盡數綻開的毒花。
……
……
「那時候到了」
「花兒在枝頭顫震」
「太陽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溫柔的心憎惡廣而黑的死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