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不明所以,卻還是收回了手。“回禀公主,上官大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隻是這幾日不曾進食,導緻體虛,服幾劑補藥,靜養幾日便可。”
“你可瞧仔細了?沒什麼大礙怎麼會昏睡這麼多日?若她有什麼事……耽誤了替母後處理政務,讓母後勞累,你可要當心腦袋!”
婉兒見狀,有些無奈道:“你在這裡,我與張太醫都惶恐至極,不若你先回避。”
“哼。”李令月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寝殿。
她走後,張太醫這才松了口氣。“既然如此,老臣為上官大人重新診治……”
婉兒起身,行禮道:“我的身體無礙,隻是,我瞧公主的手上似乎有些燙傷,可否勞煩太醫為公主開些藥膏。”
“這個自然。”張太醫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瓶,“公主手上的燙傷并不嚴重,隻要抹幾日藥膏便能好。”
“多謝太醫。”婉兒接過藥膏,“太醫不必費神為我開藥了,既是皇後娘娘的旨意,奴婢不敢讓太醫為難。”
張太醫搖了搖頭,他拿起紙筆,在一旁寫下方子。“老臣奉命來為公主看病,若不開幾劑上好的補藥,隻怕不好交代。”
太醫走後,李令月将藥方交給了貼身的宮女,“梅香,拿着方子,替本公主将藥抓回來。”
梅香看了眼公主寝殿内的上官婉兒,終是沒有多說什麼,隻接過了方子便退下了。
婉兒歎了口氣,對李令月道:“我的身子不要緊,你為難他們做什麼?”
“哼,誰說我關心你的身子了?本公主怎會在意你一個奴婢的死活?不過是瞧着你生病這幾日,沒人處理那些雜活,以至于母後整日勞累。我身為女兒,不能替母後分憂,隻能想辦法讓你早日回南書房替母後處理政務。”
說完,李令月轉過頭,不想去看婉兒。
“是,公主是千金之體,怎能因我一個奴婢傷神。”說着,婉兒輕輕拉起李令月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塗抹上藥膏。
李令月的寝殿内不知焚的什麼香,這香氣倒叫婉兒覺得舒心,一時間,她的頭也不再疼痛。
李令月感受到,藥膏塗上以後,她的傷口不再刺痛。她張了張嘴,明知婉兒在關心自己,卻還是口不對心地說:“怎麼,你想報複我,也要在我手上留個疤?”
“不敢。”婉兒已經看出,太平這麼做,是為了保護自己。隻有自己的額間迅速留下傷疤,天後出了氣,便不會繼續追究。
而她,又為自己畫上了紅梅妝,讓自己不至于成為這宮中的笑柄。
婉兒仔細地替李令月上好了藥,她放下藥膏,行禮道:“既已無事,奴婢先行告退。”
“站住!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李令月私心想着,等梅香煎好了藥,留婉兒用下晚膳,服了藥,再叫她離開。
可自從兩人吵了一架,她便不願好好說話。
“公主還有何吩咐?”婉兒早就習慣了她的反複無常。
從前,她陪太平公主讀書,一直住在這裡。自從她被武後調到身邊處理政務,便鮮少來公主的寝殿。
如今李令月要自己留下,婉兒隻覺得五味雜陳。
看到婉兒規規矩矩站在自己的面前,李令月總覺得心中堵得慌。她往那一坐,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本公主要用晚膳了,左右你也無事可做,就留下來伺候本公主用膳吧。”
“是。”婉兒沒有反駁,而是靜靜地站在李令月的身後,等着傳膳的宮女進來。
李令月坐在哪裡,看着各式各樣的菜肴被送進來,而婉兒卻始終不肯坐下,她便使喚道:“上官大人,我想吃那道當歸鴿子蛋,你先替本宮試一下有沒有毒。”
婉兒愣了一下,禦膳房送來的食物,早都有專人試過,怎會有毒。可既然是太平公主的命令,她隻好走上前,夾起一塊鴿子蛋,放入口中,替她“試毒”。
李令月見了,又努了努嘴,“我又想喝碗羊肚菌烏雞湯了,你再替本公主試一下有沒有毒。”
一旁侍候的宮女見狀,生怕是自己照顧不周,忙說:“公主,這種事怎能勞煩上官大人,還是讓奴婢來吧。”
“怎麼,本公主這點小事都使喚不了上官大人了?”李令月瞟了那宮女一眼,那宮女忙跪下求饒。
一旁的婉兒隻得拿起湯匙,替李令月嘗了一下湯。
“你隻喝那麼一小口,若有人下得少了,你嘗不出來有毒可怎麼是好!你總得一碗都喝了,本公主才能放心。”
“是。”婉兒沒有反駁,而是乖乖照做。
見她喝了一碗,李令月又指着遠處的清炒山藥,“那個山藥,你替本公主也嘗嘗,還有那個枸杞炖豬蹄看着似乎能入口,你一并替本公主試過毒,本公主才敢放心吃。”
看着一桌子的藥膳,婉兒忽然明白了李令月的用意,她将那些菜一一試了一遍,李令月這才罷休。
婉兒感激地看了李令月一眼,後者則别過頭,有些别扭地說:
“行了,既然飯菜都沒毒,你就先下去吧。對了,你去小廚房看看本公主的藥煎好了沒。若是好了,你替本公主試過毒再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