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是鐘銳最想回去的時間點。
那個時候,她還有媽媽,周斯予也還在她的身邊,隻是當時的她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還一味的想逃離。
夜裡,周乘和何薇都睡下以後,鐘銳毫無睡意,睜着眼睛瞪着天花闆。她找到了周斯予的校服、筆記還有課本,嘗試了很多次以後,她終于遺憾的發現,高中時代他們的交集真的不多,連周斯予專門為她而寫的日記,都算不上可以連接到那個時空的信物。
如果有什麼可以帶她回到高中時代,應該就隻有那個發夾了。可惜的是,16年冬天那次争吵,蝴蝶發夾被她摔壞了。到現在,鐘銳也沒有回憶起來當時吵架的原因,隻記得自己那天喝了很多的酒,酒醒之後就發現發卡已經被摔壞了。
眼下就算她能回到那個時間點,也不能保證自己會把發夾一直帶在身上。看完日記,鐘銳又翻開了周斯予的手機相冊,裡面有很多都是他們的合照,和周斯予偷拍的鐘銳。
相冊裡有7個G的圖片内容,幾乎每一張都跟鐘銳有關,不是她本人的照片,就是他們的合照、或是一起吃過的飯、遊玩過的場景。
翻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張是鐘銳一隻手拎着酒瓶子,一隻手指着鏡頭的醜照。鐘銳查看了一下拍攝時間,是2016年12月12日。
恍惚了一瞬,她感覺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手邊還有一大堆酒瓶。
回來了!是那張照片,把鐘銳帶回了他們吵架摔東西的那天。
“咔哒”門鎖響了一聲,有人推開門,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鐘銳,怎麼在喝酒,你怎麼了?”剛下班的周斯予雙肩包都沒來得及摘,着急的朝她跑過來,用冰涼的手摸了摸她滾燙的臉。
“周斯予......周斯予我想你了。”鐘銳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語氣失落又委屈。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以愛人的身份見你,那應該抱一抱吧。她不舍的看着周斯予沒等鐘銳伸手,周斯予率先一步抱住了她,
“為什麼喝這麼多酒?今天沒去上班嗎?”
“我想我媽了。”
周斯予沒有說話,他攬過鐘銳的頭,讓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口,手掌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
或許是酒精的影響,16年的身體不完全受鐘銳意識控制,她一直暈暈乎乎的,嘴裡說着喪氣的話。之後委屈的窩進周斯予的懷裡,貪婪的依偎了許久。
“别難過了,我還在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周斯予低聲安慰道。
鐘銳抹了一把眼淚,直起身來:“那個蝴蝶發夾呢,給我找找。”她一起身,旁邊的瓶子就乒乒乓乓的倒了下去,周斯予一邊收拾瓶子,還要一邊盯着她别摔倒了。
“找到了!”鐘銳搖搖晃晃的舉起手,那個粉色發夾被她握在手裡。
“突然找它幹什麼,你現在要戴嗎......”
或許是起身的動作太猛,鐘銳眼前一黑,像是低血糖,随之而來的,又是那種被裝進了玻璃罩子的感覺。
怎麼回事,難道是穿越回環又開始了?
随即,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耳邊一陣熟悉又陌生的音樂響起。那個聲音,她有整整12年沒有聽過了。
是澤清縣高中的下課鈴聲。
鐘銳喜出望外,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顯然她無意間點開了連環回溯的技能,成功回到了夢寐以求的高中生時代。
“鐘銳,去上廁所嗎?”後桌的女孩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鐘銳問。
鐘銳還沒搞清楚現在的具體時間點,哪有時間去上廁所,草率的搖了搖頭以後,她飛奔向了教室外。
操場上的大屏顯示着今天的時間:2009年5月4日,是她17歲生日那天,也是周斯予把蝴蝶發卡藏在牛角包裡送她當禮物的那天。
“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今天不上晚自習,我回家要看《重案六組》。”
“我看不了了,我媽不讓我開電視。”
“......”
“你仙三通關了嗎?”
“沒有,我今天能玩一個小時,估計差不多......"
回到教室,鐘銳聽到有人在讨論電視劇和遊戲,黑闆邊上寫着今天的日期和值日生的姓名。
2009年5月4日,值日生:周斯予。
鐘銳在抽屜離翻了翻,找到了那個還帶着一點面包屑的發夾。她笑了,擡頭看到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剛從課桌上的美夢裡醒過來,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擦黑闆。
“周斯予,你物理卷子接我看看呗,上節課老師講我沒聽着。”第一排男生從書山題海中擡起頭,對着講台上擦黑闆的周斯予作揖道。
那個人是蘭聰。
周斯予放下黑闆擦,從他的桌子上抽了一張濕巾,一邊擦手一邊往自己的課桌方向走,不經意間擡頭,恰好與鐘銳四目相對。
升調的音樂響起,又上課了。教室裡哄亂了半分鐘,同學們在過道裡跑來跑去,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下節課講數學卷子,大家趕緊找出來!”數學課代表大聲提醒。
鐘銳低下頭慌亂的在抽屜裡找卷子,終于在那本久違的綠色數學書裡,找到了夾在裡面的滿分模拟試卷。
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在表揚鐘銳,她是在這一次的模拟考試中,唯一一個數學考了滿分的人。
然而,拿着滿分試卷的鐘銳,看着答題卡上密密麻麻的算式卻是一臉懵。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些數列、排列組合還有函數題,她一道也不記得了。
“鐘銳,來給大家講一下最後一道大題吧。”胖胖的數學老師笑意盈盈的喊她。
鐘銳愣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應對,她該怎麼跟老師解釋,自己前一天答了滿分的試卷,今天卻隻認識上面的“解”字?
“老師!”
教室另一頭的周斯予忽然舉手:“蘭聰說他會做這道題,他想上去講。”
埋着頭的蘭聰的忽然被周斯予點名,慌亂的擡起臉,錯愕的小聲道:“周斯予!”
老師的視線也随之轉向了教室另一頭:“好啊,蘭聰來講,老師還沒聽過你講題呢。”
别說老師了,同學們也沒人聽過,鐘銳腹诽,這世上聽過蘭聰講題的也就何媛媛了吧。
戰戰兢兢的上完了一節數學課,鐘銳慶幸自己沒有被老師再點名,黑闆上被寫了滿滿兩大扇的闆書,鐘銳的餘光瞟到周斯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的上前去擦黑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