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7歲的蘇棠而言,此刻稱得上人生的至暗時刻,她好似又一次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一如4歲那年。
倆人埋頭專注的吃着,邊吃邊吧唧嘴,毫無餐桌禮儀可言,讓27歲的蘇棠不由得想到“豬拱槽”這個詞。
“這飯味道不錯,我們以後一人吃一天吧?”
“可以啊,明天誰先來?”
“我先。”
“那不行,石頭剪刀,誰赢誰先。”
“來啊,誰怕誰,石頭剪刀布。”
倆人當着便當主人的面肆無忌憚的猜起了拳,嚣張的決定了便當的歸屬。
小蘇棠本就擔心着自己的處境,害怕得要死,結果倆人明目張膽的決定着她午餐的歸屬,放肆又嚣張,吓得她瑟瑟發抖,眼淚不争氣的往外流淌。
明明便當是她的,可她居然連自己東西都護不住,難道接下來的6年,她都要餓肚子嗎?
小蘇棠好害怕,她忽然不想上學了,餓肚子事小,一直活在倆人的陰影下,每天出門就能預見今天的噩夢,這樣的感覺太可怕了。
她設想回家和爸媽說,他們知道一定會請假來學校找老師,老師一旦找上這倆人,頂多也就是口頭警告,和幼兒園一樣,可是這樣的結果隻會滋生加害者更大的怒氣,讓他們報複的更兇更厲害。
沒用的,隻要她還來學校,就不可能回避。
轉學嗎?
更不現實,學校都是按照戶口劃分,轉學意味着要給擇校費,動不動就是好幾千,他們家哪有錢,就算爸媽願意給她換學校,換一個地方,就能徹底擺脫這種事嗎?
其實她很清楚,之所以老是被欺負,是因為自己不夠勇敢,不會捍衛自己的權利,總是在遇到比自己兇的人時,下意識想躲想逃,身上帶着弱者的氣息,肯定會吸引霸淩者的注意,躲到哪裡都沒用,除非她自己變強。
可是,變強好難,因為她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小蘇棠的惶恐和無助,蘇棠代入得很深刻,怒火也一點點被挑起。
倆人當面猜拳的畫面一直是她整個小學階段的噩夢,他們的語氣,他們的醜惡嘴臉,無恥猖狂的笑聲,曾經無數次回蕩在夢中。
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快點畢業,這樣就能快點逃離開,她一直靠着這種可笑的自我安慰鼓勵自己。
畢業以後的許多年,她都還是會時不時的做噩夢,有的時候晚上睡不着氣的發抖,恨不得他們消失,或者遇到更兇的人,讓他們也嘗嘗她受到的折磨。
她的人生就像一個死循環,因為弱被欺負,因為被欺負成性,所以更加懦弱怕事,久而久之,直接長成了“好欺負”的樣子,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對待她。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她就是後面那種。
如果沒有系統,她不但治愈不了童年,反倒會讓自己活成萬人可欺的笑話,借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假豁達,掩蓋自己懦弱無能的性格,日複一日的在生活的重壓下,連僅有的一點點骨氣隻怕都會消弭殆盡。
直到終結的生命為自己無能的一生蓋上一塊遮羞布,在墓志銘上留下衆所周知的美名--溫順(溫吞且逆來順受)。
這樣的人生想想就很窒息,她不要再讓自己陷入被人欺負的境地,她要像維護爸媽尊嚴那般捍衛自己的尊嚴。
她必須站起來反抗。
“啪--”小蘇棠猛地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