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掩下心中的傷悲,李意清笑問。
周太傅不假思索道:“都好、都好,吃得好,住的也好。”
旁邊的小厮撇了撇嘴:“哪有啊,你先和驸馬遠去舒州,太子又在年節前夕去往黔東南剿匪,太傅大年夜都擔心得吃不下去飯。”
周太傅道:“意清我不擔心,我就是擔心序澤……太子,太子現在還好嗎?”
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周太傅迅速地更正了自己的用詞。
李意清臉上挑不出一絲瑕疵,“當然都好了,再過十日就是春闱,太子皇兄一定能及時趕回來的。”
她頓了頓,才道:“等他到時候回來了,你好好看看他。”
周太傅心底本有疑窦,往年太子殿下外出辦差,都會先來和他道别。
這次卻沒有,隻有一封蓋着黔東南信戳的信。
好在字迹确實是太子殿下的字迹。
周太傅心想,或許是真的有急事耽誤了也說不準。所以不能第一時間先來他的府上報一聲平安。
聽到李意清的話,周太傅心微微安定了一些。
旁邊的小厮道:“於光殿下,今天太傅愛美,不讓我們推着他的木輪椅過來,可是他在家中可喜歡用了。”
李意清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太子皇兄安靜垂眸看着自己腿的模樣。
不會的,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一刹那的反應,李意清低下頭來,不敢叫人看清自己眼中的神色。
“這樣啊,怪不得太傅看着如此矍铄,精神看着一點不比年輕人差。”
周太傅沒被她的甜言蜜語哄騙,哼哼一聲道:“胡說些什麼,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
李意清又打趣了幾句,周太傅原先繃着的神色維持不住,笑了出來。
等笑夠了,周太傅才道:“你若是能聯系上太子殿下,替我帶句話給他,老頭子有點想他了。”
周太傅除夕夜裡沒吃下去飯,周夫人派人請了郎中回來,說是周太傅早年操勞,晚年也不肯安心靜養,身子骨越來越差了。
郎中敬畏周太傅的望名,說話含蓄,可是周太傅還是聽了出來——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能這樣安穩過年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周太傅自問心中沒什麼可惜的,隻是現在有些放心不下這兩個孩子。
話說出口,周太傅又微微搖了搖頭:“是我老糊塗了,他遠在黔東南,這幾日估計就準備啟程了,你又怎麼能說得上話。”
李意清聽到周太傅的話,微微沉默。
周太傅何等聰慧,哪有什麼樣的急差,需要不過年也要去辦。
隻是周太傅沒有點破,他在維護太子,可是心中關切難掩。
太子受損,茲事體大,李意清不敢冒險,隻能安撫道:“是啊,過幾日就能見着了……太傅終究還是偏心的,一門心思在太子皇兄身上,我都在你面前了,你都不關心我。”
周太傅被她這句話逗得哭笑不得。
李意清見周太傅重新笑出聲,才講述了自己在舒州整理卷宗一事。
“舒州卷宗錯綜複雜,冤案錯案不少,糾正過來事小,可是有些案子的人都不在了,我越是整理,越覺得心酸。”
會覺得自己雖然能看得清是非對錯,可是卻已經無力更改。
周太傅看着李意清略帶茫然的眼神,面容和藹了許多。
他的語氣溫和,完全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那些卷宗經過你手,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
李意清微微遲疑,小聲道:“大慶律法。”
舒州不少冤案錯案,都是被鑽了一些細分的漏洞。加之前任、前前任知州的貪贓枉法,就更多陳年舊案說不清道不明了。
舒州如此,大慶其他地方也是這樣。
周太傅搖了搖頭,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一樣。
“現在你的能力還不足以動這個層面,除非……”
除非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還有不下半數的支持者,否則這件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非但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會因此受到波及,傷及自身。
貪官污吏不是這一年才有的,這樣的清算,會損害多少人的利益。
李意清默默無言。
周太傅道:“不過也不必氣餒,你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案子整理成冊,還是有不少人會去注意。關注辦案公正的人越多,以後你想要完成這件事,也是有一些助力的。”
“我明白。”李意清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