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和茴香洛石打了聲招呼,離開了清風居。
今日濃雲密布,隐約可見雲層之上的日光。地上吹着和煦的微風,是個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李意清走在街上,白天府城中的樂趣不少,除了聽曲聽戲,鬥蝦鬥雞,還有變戲法的表演。
三個衙内勾肩搭背,漫無目的地東張西望。
民大多怕官,更怕這樣的“官二代”,自身沒什麼正經事,仗着老子娘的威名在府城中呼風喚雨。
衙内所到之處,買糖葫蘆和糖橘子的老人連忙轉身,跻身一旁的小巷子中。
李意清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可是一時沒有察覺氣氛的來源。
她停在一個藥鋪的前面,讓毓心挑選甘草。
——“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生的如此标緻?”
冒犯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賣藥的掌櫃忙着包藥,一聽到這聲音,心道一聲壞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對面的兩個姑娘,有心提醒,卻又害怕這招貓逗狗的三個人——
這三個混世魔王,一個是劉同知的次子劉憫安,一個是團練使的小兒子宋旭人,最後一個是高學正的獨子高衡。
三人自幼相識,在這片地界從來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任天大的事,都能被三家一道壓下去。
賣藥的掌櫃吃罪不起。
李意清聽到了那句話,卻并不想理會。
劉憫安還是首次被人無視,自覺在宋旭人和高衡面前丢了面子,臉色立馬差了起來。
他沉着臉,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看你一眼,是老子看得起你,裝什麼清高?”
李意清轉過身,才将視線落在了三人身上。
三人肥頭大耳,雖然一身錦衣華服,卻絲毫不見其矜貴之氣。
能将雲绫錦穿出這般俗氣的效果,也算李意清生平僅見。
三個人看見李意清蹙起的眉宇,忽然一陣煩躁湧上心痛,緊随其後是一陣無邊怒意。
他們三人習慣了對她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可是一旦視角切換,便難以接受。
劉憫安擡手,眼瞅着一個巴掌就要落下來。
賣藥的掌櫃心驚膽戰,既害怕兩人在自己攤子前起沖突,也害怕自己擺在前排的藥材都被打飛。
畢竟這三位可是出了名的惹事不賠。不止,别說不賠,光是别被他反咬一口,被打出傷,都算是一件幸事。
賣藥的掌櫃實在糾結,劉憫安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
清脆的撞擊聲讓掌櫃閉上了雙眸,真是罪過,今日一場沖突避免不了了。
李意清看着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洛石,還沒看清他的神色,隻見洛石忽然一個旋身飛踢,劉憫安被一腳踹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宋旭人和高衡瞪大了眼睛,三人之中,劉憫安的家世最好,三人中也隐隐以他為首。
現在“老大”被人踹飛到了地上,這口氣,是可忍熟不可忍。
宋旭人率先沖上前,朝着洛石的面門就揮拳而下,洛石的唇抿成一條線,右拳蓄力相迎,耳邊響起一陣霹靂吧啦的聲音。
掌櫃瞬間瞪大眼睛,有些驚恐地望着這一幕。
有人的指骨斷了。
十指連心,宋旭人當即嗷地一聲叫了出來,惡狠狠地盯着洛石。
“好!你好的很!我定要你碎屍萬段。”
洛石置若罔聞,走到李意清的身邊,聲音關切:“……姑娘,沒事吧?”
李意清朝他搖了搖頭。
隻剩下站着的高衡。
他彎腰檢查兩人的傷勢,劉憫安捂着胸口,惡狠狠道:“去!去找我爹爹!快去~!”
高衡咽了一口口水,快速地點頭,逃也似的跑走了。
宋旭人疼得眼睛都模糊起來,他叫嚣道:“憫安的爹爹可是舒州的同知,你們就等着下大獄吧。”
李意清可有可無地點頭:“好啊,我等着。”
掌櫃重重地“唉”了一聲,隻當李意清不懂其中的利害,
“姑娘,你是不知道,這劉衙内的爹是劉同知,在舒州地界,可是……你們算是攤上事了。”
他隐晦地比了一個大拇指,而後搖了搖頭。
李意清沉吟。
掌櫃見她垂眸,心中連連歎息。可現在後悔,可又有什麼用呢。
他忍不住朝着洛石道:“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好事。可是如此一來,三十大闆怕是跑不掉了。”
洛石:“啊?”
掌櫃一臉過來人表情看着洛石,本想調侃一句“英雄救美”,可是眼角餘光掃到地上一臉戾氣的兩人,揶揄的心思立刻被擔憂所取代。
洛石被掌櫃的視線看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不是,這位就是我主家。”
掌櫃“哦哦”兩聲,原來這出戲不是英雄救美,而是忠仆救主。
洛石見掌櫃一臉了然,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問:“你既然說我做的好事,可卻要被打三十大闆,這是什麼道理?”
“……”
掌櫃看着洛石,見他語氣認真,絲毫不在意地上兩人如黑炭的臉色,心中詭異地升起一絲好笑的情緒。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