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城南書院一事,李意清福至心靈,忽然問道:“可否便宜些許?”
經濟行老闆掰着手指頭。
“姑娘說個數?”
李意清:“三百……”
三百五十還是三百六十?
李意清還在心中思考應該說五十還是六十,隻見老闆一臉忍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意清。
他緩緩道:“成交。”
李意清:“?”
李意清看着他一臉肉痛的表情陷入沉思。
經濟行老闆警惕起來,“不能再便宜了啊。”
李意清不好意思地一笑,老闆答應得太快,她真當三百兩也還算高。
“三百兩,姑娘若是現在有空,我們便去取了地契,過了官府。”經濟行老闆建議道。“你放心,我也好跟洪老爺交代。”
這套院子本就是洪進士委托他轉手的。
李意清飛快點了下頭,跟着老闆回了經濟行。
老闆的兒子吊兒郎當地翹着腿坐在老闆先前的藤椅上,見到老闆回來,立刻将腿放了下來,語氣意外:“爹,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娘還沒燒好飯菜。”
老闆直接無視他,在架子上翻出對應的地契盒子。
官府門口,有幾個坐在門前地上嚎啕大叫的婆婆,他們身上的衣服出奇的相似,皆是頭頂帶着布襟,身上穿着藍花襖子。
老闆見怪不怪:“那是周家嬸子,和周家的姑奶奶,兩人因為家裡那頭羊,已經來吵過不止一次了。”
幾人默不作聲地穿過府衙前的長廊,那裡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叽叽喳喳,說個沒停。
李意清順利看見了坐在高堂上的元辭章。
元辭章單手撐頭,另一隻手翻看着卷冊,聽到響動,聲音清冷平淡,“台下何人?”
經濟行的老闆已經差不多快半年沒和官府打交道了,聽到元辭章的話語,連忙上前兩步,“這位官老爺,我們來此做一個公證文書,從此之後,梨花弄堂中堂洪宅以後就是這位姑娘的了。”
元辭章這才擡眸,視線快速掠過老闆,落在了李意清的身上。
李意清站在老闆的身後朝他眨了眨眼睛,裝成不認識的模樣,跟了一句:“知州,您看現在放不方便?”
元辭章站起身,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地契拿來。”
旁邊的師爺制止道:“知州大人,是周家嬸子先來的。官府辦事,總要講究一個先來後到。”
元辭章冷淡地看他一眼。
師爺倔強的一步不動:“……”
元辭章朝他們道:“稍等。”
老闆以為元辭章在和自己的說話,有些受寵若驚:“大老爺您忙就是,我們等得、等得。”
茴香和洛石在後面看見獻殷勤的老闆,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這時,元辭章轉過身看向一臉仿佛是自己羊出事,焦急不已的師爺,嗓音清冷:“……那隻羊現在在何處?”
師爺:“周老太爺去世後,家中子侄分家,那隻羊現在正在周叔公家裡。”
元辭章伸手揉了揉眉心,附耳在師爺的耳邊說了幾句。
師爺聽完,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巴巴道:“這能行嗎?”
“去辦吧。”元辭章沒有過多解釋,而後朝李意清這邊看來,“你們,跟我來。”
主事已經磨好墨水,處理地契過戶的事情他有七八年的經驗,信心十足地看着元辭章,“知州,我來。”
元辭章:“……好。”
這是新知州吩咐下來的第一件事,主事摩肩擦掌,準備在元辭章面前好好露個臉。但是越緊張越容易出錯,一列字還沒有寫完,就出現了兩個錯别字。
主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元辭章道:“我來罷。”
他接過主事的筆,行筆流暢地将公文寫完,筆落,蓋印,地契從此換了主人。
李意清假裝不認識元辭章,故作驚訝道:“知州這手字洋洋灑灑,筆走龍蛇,要我說,這副字裱起來放在家中也無不可。”
老闆看了一眼忽然熱情起來的李意清,心底覺得奇怪,但嘴上跟着一起捧道:“是啊,是啊。”
元辭章多看了李意清一眼,眼底藏着淡淡的無奈。
洛石恰到好處上前,接過地契,“既然如此,買賣便算成了。老闆,後會有期。”
老闆手裡緊緊攥着三張百兩銀票,聽到洛石的話,滿臉笑意地點頭:“自然自然,以後若是還有什麼别的生意,也記得找我。西門集市那家,可别忘了。”
李意清颔首,又朝元辭章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府衙。
府衙外面,坐地打滾的兩位大娘重新恢複了精神,在周圍起哄的聲音中抖擻戰力,叉着腰繼續互罵。
瞧着兩人中氣十足的架勢,能對罵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