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心實話實說:“這次比較特殊,被竹葉青咬了。殿下,好生奇怪,按理說現在還沒到驚蟄,怎麼會有蛇類出沒,還是在公主府出現。”
李意清看了一眼簍子中被打死的蛇屍,看向坐在位置上垂眸委屈的沈林:“在哪遇到的?”
沈林抿着唇:“我……奴才哪裡都沒去,一直乖乖聽着殿下的吩咐,安心在屋中養傷。”
在房中被咬的。
現在這個季節,在外面遇到一隻都難,何況是層層包圍的公主府。
有人故意送來的。
李意清不怎麼費力地就确定了背後主謀,她歎了一聲,她明白二皇子的顧慮,可是現在确實不是意氣用事的階段。
沈林的傷口一片淤紫,清洗後兩顆牙印清晰可見。
知道是什麼蛇咬傷,治起來不算難,隻是沈林的身體本就疲弱,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沈林絕不能被放走,哪怕死在公主府,也不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意清深知這一點,她視線對上猶如小狗眼的沈林,聲音溫和:“讓你留在公主府,或許是我一意孤行了。你可知道府上有人說你和公主府八字犯沖,留不長……”
“不。”沈林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倔強,“殿下,我哪裡都不去。”
李意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過些日子我或許就會外出,到時候你留在京城?”
沈林急切道:“你去多久?”
“大概三年。”
“我也要去,殿下,姐姐,帶上我吧。”
他的聲音放得十分低啞,帶着幾分害怕被抛棄的茫然無助。
李意清依舊溫溫柔柔,像是在為他考慮:“可是你的身體,實在不宜遠行。你若是害怕無人庇護,我舉薦你去太子府。太子仁善,太子妃寬厚,不會委屈你。”
沈林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姐姐,若不能跟在你的身邊,我情願那天死在海上。”
李意清有些詫異地看着他,而後溫和地笑:“别多想,好好養傷。”
她轉身離開了院子。
茴香實在受不住那壓抑的氣氛,緊跟在李意清的身後追了出來,“殿下,沈林被蛇咬後,吵着要來正堂,說即便是死,也要見您最後一面。”
李意清點了下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等毓心抓好藥,給沈林換一處住所。”
沈林隔三岔五的傷是李意清默許的,若是沈林一切正常,必然開始在府上展開行動,而阻擋他最輕便省事的選項,就是讓他出不了門。
可是二皇子覺得這樣的小打小鬧不夠解氣,居然暗自送了一條毒蛇入府。
茴香看着李意清的神色,有些不安。
“殿下,你怎麼,怎麼突然這麼嚴肅?”
李意清搖了搖頭,笑着伸手在她肉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傻茴香,這些事情什麼時候需要你操心了。”
茴香:“殿下!你就欺負我吧。”
李意清卻覺得茴香臉上的手感愈來愈好,許三時不時給茴香買燒肘子和叫花雞各種小食,把茴香喂的圓潤不少。
臉上有了肉感,卻不過分豐腴,正正好的觸感。
李意清愛不釋手,直到茴香苦哈哈嘟着臉,滿眼怨氣地看着自己,才欲蓋彌彰輕咳一聲,松開自己的手。
*
四月初,元辭章和李意清準備動身前望舒州赴任。
此行在外為官,出行所需銀錢有朝廷的公使錢報銷,不過舒州貧苦,人帶多了反而諸多不便。
留誰看守公主府,就成了一個問題。
此去舒州,和江甯府不同。江甯府之行是負罪下的無奈之舉,而舒州則是元辭章的赴任之地,兩者性質截然不同。
因此,公主府需要留人維系門楣,處理京城事物。
許賬房主動領了公主府管事一職,他言談中多是勸慰:“反正我已經年邁,出門也不太方便,不如幫公子和殿下看顧院子,若是京城有什麼事情,也能傳遞消息。”
元辭章微微颔首,同意了許賬房的請求。
許三躲在元辭章的背後,紅了眼眶,還沒等叫嚷出來,許賬房就朝他瞪了一眼,多是嚴厲。
許三隻好将眼中的淚意重新逼了回去。
李意清和元辭章一輛馬車,毓心、茴香、洛石和許三一輛馬車,簡單看了一圈沒什麼落下的東西,便啟程了。
上了馬車沒一會兒,李意清一陣困意上湧,窩在元辭章的懷裡入夢。
前天她去完書院,周太傅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李意清思考了半響,緩緩道:“睡覺。”
周太傅被氣得鼻子一歪,指着她半響說不出話。
李意清很委屈。
她是真的困極了,連續半年左右卯時就起,每天晚上沾了枕頭就能睡,她隻是想睡覺,她有什麼錯。
故而即便現在已經清閑下來,她也忍不住抓緊時間再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