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辭章在孟氏罪行上有功,被順成帝官複原職更進一步,卻因此被新臣派記恨上——畢竟元辭章,也出身世家大族。
新臣派在合理圍剿孟氏後,便将矛頭對準朝中其他世家弟子,言語之中,多為不屑。
方嶼在朝中為數不多願意為元辭章說話的人,有一日下朝時,有官員私下三兩聚首,笑元辭章仗着祖上積蔭走到今天這一步,方嶼在旁邊聽着氣不過,伸手對着官員的臉就是一拳。
方嶼身體健壯,一拳頭招呼下去,官員的臉瞬間青紫一片,鼻孔冒血。
後來那個官員鬧到了聖上面前,聖上無奈,象征性地罰了方嶼十天緊閉,不得外出。
方嶼在家中關着緊閉,手卻不肯停,研磨墨汁提筆寫下一篇《滑天下之大稽:檄新臣文》,那份書稿一共三頁紙,一經流傳,掀起軒然大波。
方嶼在書信中洋洋灑灑,說順成帝的王朝不再是任人唯賢,而是要透着世家和寒門的簾帳看人。
此言一出,将世家和寒門的争鬥直接拉入了白熱化。
元辭章也為此奔波了數日,才将衆人停留在方嶼身上的視線轉移走。
李意清放在手中的紙,将頭輕輕倚靠在元辭章身上。
元辭章感受到懷中的暖意,微微怔愣,而後調整姿勢,好讓李意清能靠的更舒服。
李意清忽然道:“元辭章,在朝是不是很累?”
元辭章放下手中的小銀剪刀,聲音溫和:“還好。”
李意清閉上眼眸,“你不用哄我,我知道的。”
元辭章:“不必擔心,我能處理妥善。世家和寒門處于對立面時日已久,要解決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朝中世家無人,現在難以說得上話。”李意清聲音越來越輕,像是陷入了睡夢中,“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勢……”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隻剩下平靜安穩的呼吸聲。
元辭章垂眸看着李意清的睡眼,目光中滿是溫柔。
他輕輕伸手,落在了李意清的眉眼上。
前幾日太子也找過他,現在世家和寒門交鋒,中立派的老臣不參與黨派之争,新臣派中以龐大學士和鄭延齡為首,世家派中已經無人能和這二位正面相抗。不如借此機會,遠走外地為官,避開朝中這些明争暗鬥。
太子雖然這樣建議,卻沒有直接讓他立即行動,畢竟在外為官是有風險的,要麼庸庸碌碌蹉跎歲月,要麼做出功績平步青雲,而後者曆朝曆代,也不過幾個人罷了。
一個遠離了中樞的能臣,就像是失去利爪的猛虎,威脅大減。
朝上真正能說上話的,還是京官。
太子看出元辭章的擔憂,故作輕松地安撫笑道:“雖然在外為官不得見天顔,但是我相信伯懷,能夠成為少數步步高升之人。”
元辭章則是有些詫異,他沉吟片刻,才對太子道:“微臣擔心,公主舍不得陛下娘娘。”
太子一時間啞口無言。
……
元辭章看着李意清的睡顔,嘴角笑意淺淡柔和,他保持這個姿勢半個時辰,确保李意清已經睡熟,才打橫抱起她,安安穩穩放在了床上。
翌日,公主府前來了兩位上門探望的客人。
太子和二皇子前後腳趕到,李意清看着自己的兩位兄長,忍不住笑了笑,“你們來的倒是很巧,我剛好準備用飯,今天有鹵肉炖菜,一道用一些?”
二皇子在看見太子的一瞬間就僵硬了,下意識準備沿門離開。
太子攔住他,笑道:“既然來了,就一道吃一點,我們三個,已經很久沒有聚在一塊吃頓飯了。”
“……皇兄記性越來越差了,除夕年宴上才碰過面。”
二皇子被太子擋住去路,臉上神色古怪,他給站在門邊幹着急的下屬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暫且先退下。
太子看着他的動作,像是随口猜測道:“這次你準備送的是什麼?我猜猜看,是蜘蛛,還是蠍子?”
二皇子臉色僵硬:“不是,都不是。”
太子見好就收,看見走近前的李意清,仔仔細細觀察着她的神态。
見她臉上并沒有留下什麼愁苦,揚起一個笑容,伸手在李意清的肩膀上拍了拍,“回來就好。”
三人坐在餐桌上時,二皇子忽然從袖子中摸出一個精緻的玉瓷瓶,丢在了李意清的懷裡。
“這是明菡膠,祛疤效果不錯,你先用着,若是覺得還好,我改日再送些來。”
李意清伸手拿起玉瓷瓶,拔開上面的小蓋,一股冷冽清香的荷花味撲面。
太子正在夾菜,聽到二皇子的聲音,嘴角上揚,“我聽說這明菡膠并不好找,行淵有心了。”
李意清也笑道:“多謝皇兄。”
二皇子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就一個祛疤的膠而已,有什麼稀奇?吃飯吃飯。”
李意清看他的神色,心底覺得好笑,伸手拿了一隻碗盛了湯放在他面前,“這鍋老雞湯炖了兩個時辰,味道鮮美,皇兄試試?”
二皇子本以為是盛給太子的,看見放在自己面前的湯,忽然就愣在了原地。
“你自己吃就是,還操心這些……”
話是這樣說,手卻很誠實地接過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