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道:“也好。”
幾個人又講了一會兒話,便有侍女來請。
“殿下,二公子,汪小郎君,可以用膳了。”
餐桌上難得陷入沉默。等李意清用完飯,門口傳來小厮的通報,“殿下,元相說有東西托你帶給大公子。”
李意清定眼看去,小厮手上捧着兩冊薄薄的書。
她微微颔首,示意毓心将元相的親筆妥善收好。
未到午時,一路上陽光明媚。李意清看見一箱箱行李被搬上馬車,最後在茴香和毓心的催促下最後一個走上馬車。
一個上午沒見着的元相忽然出現在元府的大門,看見李意清掀開車簾,擺了擺手,“殿下,此行一帆風順。”
李意清點了點頭,“外面炎熱,祖父回去吧,不必相送。”
她說完,将簾子放了下來。茴香打着扇,漸漸地手垂了下去,發出淺淺的鼾聲。
毓心主動接過垂落在她手上的扇子,看向李意清道:“殿下準備走海路回京,現在是準備去秀州?”
“是,從秀州上船,順海而上,到燕州港停靠。”李意清微微點頭,“若是走陸路,難免要經過淮北大地,那一片為孟氏所在,還是能不去招惹就不去招惹的好。”
毓心心裡了然。
兩人起初還能說着話,到了下午個個都沒了精神,在馬車中打起盹來。
夜間的時候,已經出了江甯地界。
一行人改換乘船,沿江而下,在水面上漂泊了三四日,船停靠在了秀洲府的碼頭。
後面有大半個月在水面上漂泊的日子,李意清深知這一點,趁着能在陸地上遊玩的這段時間卯足了勁采買東西。
行船的必需品都是已經準備好的,她這次主要采買的,是一些回宮送給皇帝皇後的禮物。
李意清帶着毓心和茴香在街鋪上逛了大半天,剛回到港口,就聽到管事的船工語氣抱歉道:“禀公主殿下,船身出了些故障,約莫兩三天的時間才能修好。”
茴香道:“沒有别的回京的船了嗎?”
“官船航路,都是有定數的,譬如這艘去泉州港,這艘去雷州灣,輕易調換不得。”船工一闆一眼,“若是殿下覺得無趣,不妨去沿海的漁村逛一逛,小人聽說就有漁家沿海捕魚,現抓現烤,烤的海魚味道鮮美,不少人都念着。”
海魚保存艱難,住在江甯運道好偶爾能嘗個鮮,可住在皇宮中,這一口鮮味就難得了。
李意清被船工勾起了興緻,現在船身要修補,不如先去海邊漁村住上一碗,看一看海上的日出。
她想的快,腳下的行動更快,正在和船工并排蹲在碼頭的洛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喊上了馬車。
洛石道:“殿下,咱們這是去?”
“去海上!”茴香聲音響亮,“海風,漁村,日升月暮,潮漲潮落,你想不想看?”
洛石:“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天光炎炎,海水滾燙,一日撈不着魚,便一日沒有收成,隻能挨餓。”
茴香卻不以為然,反駁道:“你不過都是自己想的罷了,你和我一樣從小在宮裡伺候,怎麼知道海邊漁村的事。”
洛石道:“這還用猜,光是看一路上的農戶,便可見一般。”
天公總是愛開玩笑,去年是個災年,今年便是個難得的好年,一路從江甯而來,遍野的稻田穗結的又滿又好。田間的老農滿臉笑意,卻不答眼底,焉知明年是否還有這樣的好年。
茴香卻覺得洛石操心過甚,“看天收已經延續百年,若不能适應一方山水,要麼遷徙别處,要麼加以改造。洛石你想,百年流傳,若是時刻憂愁,難免會錯過生活中許多有趣的事情。”
洛石嘴唇翕動,沒想出合理的反駁。
“你說的也對,我想的狹隘了。”
李意清很喜歡這樣的辯駁,不紅臉赤耳,隻闡述自己心中所想,贊同與否都笑臉以對。
見兩人達成共識,李意清伸手掀開車簾,一陣裹挾着熱浪的海風迎面吹來,三兩成群的草屋沿海而搭,茅草作頂,上面密密麻麻壓了石塊。
李意清笑道:“到了。現在下來看一看這海邊,不就知道到底是何模樣了嗎?”
前面的車夫馭停馬車,眼見四人下來後,朝着李意清拱了拱手道:“殿下,天氣炎熱,小人帶馬匹去飲些水,傍晚時分,再樹蔭下等候。”
李意清看了眼兩匹蔫頭耷腦的馬,伸手在馬背上拍了拍。
天光之下,馬背上的鬃毛被曬得發燙,李意清從袖中取了一兩銀子遞給車夫,“辛苦。”
“為殿下做事,不辛苦。”車夫喜笑顔開地收下銀子,朝着李意清拱手,拖着馬車去了漁村門口的客棧方向去了。
漁村中零零散散種了不少樹,腳下土地泥沙參半,越靠近海面,腳下的沙礫感越發明顯。
此刻已經下午過半,臨近夕陽,陽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極目遠眺,海面浩瀚無垠,消失在地平線。
群山連綿,滄海無崖,見到此景,似乎連自身的悲喜也能被短暫忘卻,隻想好好享受當下的靜谧與美好。
李意清四人悠然漫步在海邊,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沙地之間,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