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差不多一個月後,京城處理的結果才傳了下來。
被特派指下來處理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序澤。
李意清經過一個月的休養,此刻精神恢複了不少,見到皇兄一臉擔憂的模樣,小聲道:“沒事,就是看着吓人。那些亡命徒砍人在行,但是射箭真不行,都沒傷到骨頭。你看,我都能下地行走了。”
太子伸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也敢自己處理,真是膽子肥了。”
李意清被太子教訓,不敢閃躲,等太子殿下說完了,才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但是我逃了出來,我還捉到了孟氏的把柄。”李意清說到此處,情緒帶上了幾分急切,“元辭章已經将孟氏在江甯府的罪證準備妥當,皇兄,你快去看看!”
李意清說得很急,一邊說着,一邊要朝着外面帶路。
太子看見李意清顫顫巍巍走路的模樣有些無奈,上前伸手攙扶着她,“慢些慢些,你腿傷還未痊愈,就這麼跳着走,真是胡來。看來得打一個輪椅給你,才能讓你乖巧點。”
李意清面對太子的教訓絲毫不在意,仰着頭笑道:“好啊,那以後我出行,就靠你們推着我走。”
太子殿下看她一臉純真的笑意,忍不住笑罵了一句:“胡鬧,身體康健比什麼都重要,知道嗎?”
李意清點了點頭。
“為兄希望你永遠用不上輪椅。”太子放緩了語氣,伸手在李意清的腦門上輕拍,“以後做任何事,都要先和我、和父皇說過,你不是沒人可以依靠。”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先和皇兄說。”
李意清學着太子殿下認真嚴肅的神情道。
兄妹二人穿過已經謝了的海棠花樹,走到了書房邊。
元辭章還在書房中提筆書寫,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放下手中的毛筆,擱在案上的筆山上。
“聽到太子殿下要來的消息,本應該親自出門去迎,但是手中材料還未編完,故而耽誤了。”
“是我的意思,”李意清在旁小聲地解釋,“皇兄,你如果看了,就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罄竹難書了。”
太子殿下心疼妹妹,便不自覺對沒有照顧好李意清的元辭章心生不滿。
念在同窗數年的份上,知道元辭章的為人,故而太子殿下隻是冷哼一聲,有些不情願地接過元辭章呈上的案卷。
這一看,就停不下來。
“漕運,私鹽、鐵礦……孟氏,好一個孟氏。”
太子殿下氣極反笑,能想到用占蔔和酒樓掩蓋私運鹽鐵的法子,可真有他們的。
元辭章緊随其後将手中的木匣遞給太子。
“鄭鹽運使已經将部分證據送去京城,想來殿下已經看過,這些是補充。”
太子李序澤粗略翻完,道:“伯懷将這些都整理好,省了我再一一整理查探的功夫。”
語氣已然緩和下來。
他看了一眼元辭章的面色,輕聲道:“怪不得憔悴許多,這些案卷,熬了不少個大夜吧。”
太子殿下這句話有些言過其實,元辭章注重自身外表,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是存心要給元辭章台階下——雖然你沒能照顧好我的皇妹我很生氣,但看在皇妹為你說話,你自己也沒歇着的份上,就暫且壓下不提。
元辭章看出太子的意思,順着他給的台階往下走。
“綿薄之力,勞殿下挂記。”
太子殿下将案卷妥善地收入木匣,視線在元辭章和李意清身上來回梭尋,心底歎了一聲。
一對苦命的小夫妻罷了,一個剛經曆家族倒台,淪為民身,卻活得比一地知府都忙。另一個則是大慶朝的公主,本可以錦衣玉食吃穿不愁,卻也跟着在外受苦受難。
太子殿下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溫聲道:“此番事了,随我一道回京城去吧。”
李意清指了指自己的腿,如實相告:“皇兄,邱郎中說,還得兩三個月才能遠行。”
太子殿下自然不能在江甯府滞留兩個月的時光。
他朝着元辭章道:“那你先随我回去,将公主府重新修繕一番,等李意清腿傷好了,直接回到京城休養。”
“皇兄?”
李意清的語氣帶有明顯的不滿。
太子殿下如老僧入定般端起書房的茶水喝了一口,剛入口就默默抿唇,将茶杯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他素來不愛喝已經涼掉的茶水。
太子殿下聽到李意清不滿的聲音,出聲道:“這件案子是你和伯懷主辦,到時候三堂會審,缺不少了他,難道你不想孟氏盡快定罪嗎?”
李意清道:“我當然想!”
“那不就成了?而且此事大功一件,伯懷也能趁此機會官複原職,甚至更進一步……伯懷你可别說你不在乎,若是手中沒有權勢,如何能夠保護意清。”
太子殿下話說的直白,卻沒有錯。
他前一句孟氏的處決,後一句元辭章的前途和李意清的安危,将兩人拿捏得死死的。
李意清啞火,半響小聲道:“那我先留在江甯府好好休養,等身體好些,我們京城會面。”
她的嗓音中有一些委屈,不過被她掩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