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李意清離開的,還有裕親王一行人。
此刻午時已過,四人沒有先回元府,而是去了就近的一家酒樓。
在東升樓的威名之下,其他酒樓的生意日漸式微,今日酒樓和往常一樣無人光臨,懶洋洋的店小二和掌櫃站在前台唠嗑。
看到終于有人進店,掌櫃終于提起了精神,擠出笑臉問:“各位貴客來些什麼?”
他這句話朝着四人當中看似最年長的裕親王說的,而後裕親王看向李意清,“你決斷吧。”
李意清不欲細究今日的飲食,她看向掌櫃,“今日酒樓可還有他人在場?”
掌櫃道:“今日……還不曾開業。”
李意清聞言,從袖中去了一錠金元寶,放入掌櫃手中。
“今日酒樓被我等盤下,任何人來,都不許進。”
掌櫃和店小二瞧着那個金元寶眼睛都直了,聽到李意清的吩咐,立刻連連點頭:“姑娘放心,今日便是一隻蒼蠅,也上不了二樓。”
說着,他瞪了一旁眼巴巴望着的店小二,忙聲道:“還不快去讓後廚将各式招牌菜都做上一份。”
四人走上二樓後,一人占據一方,坐了下來。
裕世子李澈筠最後背對門的一側,他悄悄打量着父親和長姐的臉色,又看看李意清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心底無端有些慌。
明明他們人多,可光氣勢上,就輸給李意清一大截。
李意清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依次給幾人斟茶。
裕親王看着她的動作,伸手拿起一隻茶杯,見茶葉是去年的陳茶,聞着還有一股黴味,又悻悻放下了。
他開口道:“我知道公主殿下想知道什麼,隻是我在此想要殿下一句準話,若是此刻我将一切和盤托出,可能全身而退?”
李意清聞言,似乎覺得這句話有些沒頭沒尾。
她笑了笑,“能不能全身而退,不應當問我,而是應當問一問這大清律法。”
裕親王臉色一變。
一旁的李泊芳看了眼裕親王複雜的臉色,又看向李意清的面龐,冷聲道:“李意清,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們家從始至終,隻想求财。”
裕親王享親王尊位,年奉自然是朝廷中最高等的一檔,背靠天子寵信,坐擁滿身富貴,怎麼會為了富貴铤而走險。
李意清默然回看她,她見李意清仍舊不信,從手镯中取出藏着的暗箭,直指李意清。
“你不信?”
李意清道:“太過蒼白。不如吟瑞郡主告訴我,為何求财?”
李泊芳本狠厲的面容蓦然一白。她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卻見到裕親王連連歎氣。
“公主府侍衛就在酒樓附近,城外還有兩千廣德軍,若是裕親王和吟瑞郡主能不動聲色将我永封此地,倒是不失為一種辦法。”
時間緩慢的流逝。
裕親王比任何人都知道,既然有心獲取不義之财,那麼即便沒有直接執刀,手上也不可能沒有血腥。
他們在自欺欺人,認為執刀之人仍舊是孟家,仿佛這樣,自己依舊光風霁月,不染塵埃。
聽到城外有廣德軍駐紮的時候,裕親王就知道,李意清此舉早有謀劃,甚至顯得今日份的對談,變得有些滑稽。
李澈筠終于忍不住了,他崩潰地大吼一聲,“殿下,别問了,是我,都是我。”
李意清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李泊芳将手中暗箭射出去,箭頭擦着李澈筠的臉龐而過。
她恨聲道:“窩囊廢,若是不你,裕親王府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李意清聽得雲裡霧裡,李澈筠膽小如鼠,說話稍微大點聲都能把他吓到,他能犯下什麼事,才需要如此多的銀錢。
“兩年前,我……我在京城天音樓聽戲,偶爾遇見一個妙齡的夫人,她自稱逃亡路上夫家不幸喪命,求我憐惜,我一時心動,便……”李澈筠說得磕磕碰碰,似乎也知道這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情,“後來,那人對我下手,下了一種曠世奇毒,名曰魂散。”
有夫家的妙齡少婦。
李泊芳臉色更冷了幾分,看其架勢,若不是有裕親王的眼神喝止,怕是忍不住已經對其出手。
李澈筠看着李意清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眸,咽了一口口水,繼續道:“後來我才知道,那名女子是大夏國的奸細,接近我蓄謀已久。魂散為西域奇毒,需要每月服用一次褪毒丹以延緩毒素發作,這褪毒丹的藥材極其昂貴,不到一年,裕親王府的家産便散去大半。”
事關大夏奸細,裕親王不敢聲張,隻能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獨子。
李意清卻想不明白,“既然是奸細,為何不直接禀告父皇,反而遮遮擋擋?”
“筠兒和那婦人在一起時,攜手相伴,鬧得滿城皆知,你當時在外遊曆,故而不知道。筠兒愚笨窩囊,對那女子言聽計從,甚至在皇宮做了不該做的……等我和泊芳發現,一切都遲了。”
聽到皇宮二字時,李意清再也按捺不住,站起了身。
裕親王見她掩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怒意,連開口的底氣都變小了幾分。
“於光公主不必如臨大敵,皇宮戒備森嚴,筠兒雖然出手,但并未真的傷到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