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說中,喪氣鬼本是喜氣洋洋的人,不慎在喜宴中猝死所緻。祂和周邊環境格格不入,一臉陰沉笑意坐在喜桌上。
饒是李意清,瞳孔也忍不住緊縮,将畫丢在了地上。
洛石瞥到畫上的内容,後退一步,拱手請罪,“殿下,奴才失察。”
李意清轉過身,讓自己不去看那副喪氣鬼,冷聲吩咐道:“公主府守衛圍住元府,接親的時候更要注意,别被心懷叵測之人鑽了空子。”
洛石按捺住心中驚慌的情緒,沉着點頭,離開之前,囑咐毓心道:“照顧好殿下。”
毓心點了點頭,語氣堅定:“你放心。”
洛石走後,李意清強忍住心中的不适,上前将喪氣鬼的畫卷重新卷起來。
她就近走進一間隔間。
李意清看見桌上淨手的銅盤,用燈油将畫卷淋濕,燭火一點,畫卷猛地竄出一股七八尺高的火焰,而後漸漸劃作灰燼。
等畫卷被燒成灰,李意清走出了屋子,吩咐拱門邊的灑掃侍女去将灰燼處理。
侍女沒有多問,拿着竹帚就去了。李意清見灰屑被收拾掉,轉身回到了元棉的閨房。
閨房之中,張氏正在為元棉描畫花钿。
她身子在抖,手卻是拿得很穩,一朵盛開的桃花栩栩如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最後一筆落下,外頭傳來丫鬟報喜的聲音。
“公主殿下,夫人,二姑娘。黃家迎親的人來了。”
元棉心中一喜,忍不住站起身,一副急不可耐要出去的模樣。
張氏佯裝冷臉,将元棉緊緊拉住,不讓她走。
“來就來了,且讓你兄長會上一會。”
元棉面上羞赧,“棉兒都聽娘的。”
這邊其樂融融,忽然又有一個小厮沖了進來。他臉色慘白,分明是怕極了的模樣。
看見李意清和張氏,他頭上的冷汗還是一陣一陣往下滑落,顫着聲音道:“殿、殿下,夫人,黃家……黃家……”
元棉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道:“黃家如何了?你倒是說啊!”
小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黃家,把黃小郎君的棺椁送來了!”
……
整個芳菲院中,此刻寂靜無聲。
元棉似乎沒有想通,顫着聲音問道:“黃家小郎君?誰啊……”
小厮哭出聲,“二姑娘,節哀啊。”
*
一日之間,大喜變成大喪。
早就聽聞黃元兩家成婚的消息百姓沿河觀禮,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
乍然看見喜牌之後一擡棺椁,周圍的下人臉上不見一絲喜氣,那場景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百姓看傻了眼,“這,這莫不是成冥婚?”
另一個百姓道:“胡說什麼,前兩日我還見着了黃家的小郎君,那風姿那氣度……誰知……”
頭一個開口說話的百姓道:“你可還記得,黃家小兒曾經問過卦,玄道子曾說,他沾木輕則虧壽,重則家族傾覆。”
話音落下,周邊一片百姓臉上升起一股濃濃的敬畏。
神蔔閣的卦象,果真不可違抗。
半紅半白的一隊人馬沒能成功走進元府。
元琏臉上神色變幻莫測,他也聽說了黃家小郎君前一夜暴斃的消息。
手底下的管家在門口走來走去,眼瞅着看門護衛就要攔不住了,又轉過來問元琏,“家主,現下怎麼決斷?”
元琏站起身,一身華貴的錦服本該喜氣洋洋,現在卻如同一個笑話。
他注視着管家,冷聲道:“我元家的女兒,怎能和一個死人結親?”
管家領到意思,就準備着手去辦,可誰知一身嫁衣的元棉忽然走了進來,她步履如百歲老人一般蹒跚。
元棉眼底含淚,聲音堅定,“請祖父,讓他進門!”
元琏和身後緊跟着過來的張氏同時震驚出聲:“棉兒!”
張氏顧不得往日端着的儀容,幾乎是哭着保住元棉,“棉兒,不可,不可。我知道你心中難過,可是如今那珩小郎君……你如今青春正好,怎能……”
元棉卻眉眼溫柔道:“娘親,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女兒早已經許諾,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無論生死,我都要陪着阿珩。”
她看向李意清,眼底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傷,顫聲道:“堂嫂,你會理解我,對嗎?”
李意清沒有說話,隻微微錯開她的視線。
元棉閉了閉眼眸,語氣再一次堅定道:
“請祖父,讓他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