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的當家主母眼高于頂,非富貴人家,快快歇了心思,切莫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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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夕年一直期盼着過平平靜靜的生活,而何氏這一鬧,多少人家都敬而遠之。
即便真有富貴在手的人家,也歇了求親的心思。
憑借這一句,若是日後落魄了,難保不會被踩上一腳。
旁人的攻讦不足為懼,自己人的背刺才叫人心底發寒。
柳夕年道:“我也沒甚宏圖大志,隻求一份安穩順遂。可是此事一鬧,我連上街都怕别人見了指指點點。”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心裡有怨,可是那人卻偏偏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真不知該如何了。”
話音落下,她的眼眶已然一片通紅。
今日臨出門前,何氏還坐在廳堂,語氣之中渾然不覺得自己有錯,而是對柳夕年道。
“你與於光公主自幼交好,若是有她舉薦,即便親王側妃,你也當得。”
見柳夕年沉默不語,何氏冷色陡然一冷,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你少端着你那才女的架子,若是你自個兒不為自己圖謀,我就算為你操碎了心,也于事無補。”
柳夕年心道,你還不如不為我操心。
可是面上,她隻能恭恭敬敬,對着何氏請辭。
來的路上,她就沒打算将這件事給李意清講,即便心中委屈,卻也隻能兀自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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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清知道外界風言風語的力量。
柳夕年向來愛惜名聲,在此之前,她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還願意和“臭名昭著”的公主殿下做朋友。
為此,也有一些心懷嫉妒的小人暗中諷刺她表面上品行高潔,實際骨子裡仍舊貪慕權貴。
這句話半對半不對,年少時她确實曾因為皇權而故意設計與李意清交好。後來與她交心後,便隻當李意清是自己好友。
那些人傳的風言風語,她曾有些忌諱,甚至想要慢慢疏遠李意清。
遠離了風暴的中心,或者就能回到她期待的安穩中去。
可是她的離開并沒能挽回自己的聲譽,反而會在宴會上聽着其他名門閨女走上前戲谑。
“這不是柳三姑娘嗎?怎麼沒和公主殿下坐在一塊?”
“許是公主看透她的本性,懶得與之交往吧。”
“柳三姑娘,你也别灰心,公主也隻是現在和盛蟬交好,你回去盼着,她說不定就被你的誠心感動到了,回過頭來找你。”
經此一事,柳夕年不再避着李意清,而是大大方方地與其來往。
她人分明是嫉妒中傷,若真為此少了一位摯友,才是真的不值。
柳夕年見李意清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安撫地朝她笑道:“别擔心,若是京中沒人敢要我,我便去各地州府看看,若實在沒有,即便孤身一人,也能過得下去。”
孤身一人當然能過的下去,隻是需要一顆強大的内心,能保證自己不被外界的聲音幹擾。
柳夕年自問難以做到,因此後半句話有些勉強。
世風如此,想要變更他人的看法,抑或是捂住他人的唇舌,都難以實現。
李意清道:“夕年,你告訴我,京中有沒有……你中意的人?若是你有,我會幫你繞開你母親,幫你去談。”
柳夕年沒有立刻應下,隻認真道:“我回去想想。”
見她并沒有自暴自棄,李意清松了口氣。
“婚姻大事,确實應該慎重。”
旁人說這話,柳夕年或許不以為意,但是聽到李意清這樣講,突然正了正神色,“意清,那你呢,你怎麼樣?”
李意清想了想元辭章,忍不住莞爾,“我很好。”
柳夕年一瞬不瞬看着她,見她不似作僞,這才放下心。
“京中不少人都在傳你和狀元貌合神離,甚少同行出現,成婚隻是因為陛下的聖旨,”柳夕年微頓,接着道,“但是除了這種說法,在坊間還流傳了另一個版本。”
柳夕年口中的坊間,指的是區别于官宦之家的平民百姓。
見李意清眼神茫然,她繼續道:“而那個傳聞,源起于狀元新婚之夜所作的詩。”
“紅燭高照衆聲語,驚得瑤姬步姗姗?”
柳夕年颔首:“正是此作。流傳出去之後,坊間讨論瑤姬步姗姗指的是前來獻福的仙子,被衆人的歡聲笑語驚到,因此躊躇不前;另一種說法說法是,王孫公子的笑語實在太過于直白,讓紅簾之下的新娘子,露出羞怯的姿态。”
李意清好奇道:“可有結果?”
“坊間人閑來無事,愛議論這些,不過有人請了雪月書齋的握筆先生,寫了一篇……”
說到此處,柳夕年有些張不開口。
雪月書齋,取自風花雪月,風月二字太過露骨,便改成了雪月書齋。
而握筆先生,則指專門寫話本子的書生。
雪月齋的握筆先生能寫什麼,不用猜都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