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看完信後,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毓心也是頭一次看她臉上看到如此精彩紛呈的表情。
先是喜悅,其次擔憂,再次好奇,最後愣住。
最後一張紙上,還有盛蟬畫的北地風光,隻見一張紙上,歪七扭八幾個墨痕,看不出是個什麼。
旁邊有一句很有自知之明的批語。
“早知道我就不逃書畫課了,如此看着,可真是丢臉。”
批語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說她不敢告訴柳夕年自己的近況,還請李意清代為隐藏一陣子,等腿傷好些,再去信。
确保五頁紙沒有其他邊角突然冒出一行小字後,李意清将信重新折好,讓毓心拿下去收下。
茴香在一旁道:“殿下可要回信?”
“自然是要的,”李意清點點頭,“不過盛蟬她大概不敢給柳夕年寫,過兩日等雪小些,請柳三過府一叙。”
茴香點頭記下。
*
兩人說話的工夫,外面天已經黑了。
起了北風,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李意清摸了摸懷中涼掉的湯婆子,起身回到内堂。
毓心看她縮成鹌鹑,說了句等下就能開飯,就拿着已經涼掉的湯婆子去換熱水。
李意清坐在位置上,乖乖地等着。
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
李意清想了想,站了起身,便看見元辭章的衣裳上渾身沾滿了雪,看起來有些狼狽。
守在門口的嬷嬷連忙去燒水,備好沐浴用的熱水。
“這是怎麼了?”
元辭章走到屋檐底下後,李意清上前,伸手幫着撣了一下雪。
雪塊太冷,李意清便默默收回了手,轉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元辭章将熱水喝完,才道:“今日大雪,楊相沒有久留。裴尚書說載我一程,後來馬車撞了東西,側翻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裴尚書坐在左邊,剛好又是左邊翻的,他情況很不好。”
李意清:“……”
洛石沒忍住,“驸馬,你該不會壓到了裴尚書吧?”
元辭章雖然清瘦,但是畢竟是個青年,身量颀長,要真直挺挺壓下去,能壓出裴尚書一口老血。
“那倒不是,”元辭章否認,“我看馬車不穩,及時調整了方位。可裴尚書一頭栽進了雪裡,身上的污泥點點,他的心情很不好。”
裴尚書平日好說話,隻是最愛面子,他在自己下屬面前出了這麼大洋相,心情可不就差了。
他心情不好,連帶着看元辭章都不順眼,朝着他冷哼一聲,跌跌撞撞地被人扶回了裴府。
李意清倒是淡定許多,“好在人沒事。許三,扶你家公子去後間沐浴。”
許三應了一聲,攙着元辭章離開。
*
等他沐浴出來,李意清已經吃的半飽。
她放慢了手上的動作,像是随口問道:“明日可還要去上朝?”
“不用。”
元辭章道:“今日雪大,休沐三日,若是後續仍舊暴雪,再派人傳話。”
李意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元辭章看着她,忽然道:“我依稀記得殿下很喜歡梅花。”
“是也不是,”李意清想了想,斟酌道,“我隻是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
她看着元辭章,舉例道:“比如春日的桃花,夏日的粉荷,秋日的楓葉,以及冬日的寒梅。”
沒有過于偏愛的,也沒有十分厭惡的。
元辭章道:“聽同僚說,靈峰山太清觀的梅花淩霜而開。從山頂往下看,白雪紅梅,十分絢麗。”
“哪個同僚?”
“……戶部倉平司的一個侍中。”
元辭章沒有說的太詳細。
李意清緊接着問道:“他怎麼知道?”
“他家住在城東深水巷,過了河就是靈峰山腳底。”
“靈峰山上是不是有溫泉?”
“是,一共三眼,都被建了雅舍,不過……”
元辭章剛想說“你若是想泡溫泉,可以回來路上去京郊莊子那邊”,就聽到李意清打斷了他。
“元辭章,你是不是想喊我一道去賞梅?”
“是。”
元辭章看着她,将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意清放下手上喝了差不多半刻鐘的湯羹,湯羹她已經涼了,她心底好笑,忍不住擡眸看着元辭章。
元辭章被她這樣注視,有些不知所措。
而後他就聽到李意清嗓音帶笑,一字一句道:“元辭章,下次想喊我賞花,直接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