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梳洗一番後,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看着比初見時的可憐樣好多了。
小姑娘站在門口,看見李意清坐在書案前,還有些不敢進去。
李意清正在看許三送來的書稿,看見二花,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二花睜着濕漉漉的眼眸,定眼瞧了李意清半響,才走動她身邊坐下,聲如蚊呐道:“謝謝。”
李意清摸了摸她枯黃濕潤的頭發,輕聲道:“沒關系。”
說着,看向一旁的茴香,“太醫還沒有過來?”
茴香在二花的梳洗的時間段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了大概,聞言,便出了正院,“奴婢去看看情況。”
過了片刻,茴香回來,臉上神色古怪。她走近道:“殿下,太醫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李行淵,生母是一個低位的妃嫔。但是運氣好,頭一次侍寝便懷了身孕,生了二皇子後,因為位分不夠,無法将二皇子帶在身邊自己撫養,便和二皇子不親不熟。
沒能親手撫養孩子,那位妃嫔也不惱,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見了二皇子,都像是陌生人一般,沒半點熱絡。
二皇子的養母是淑妃,和皇後賢妃一樣,是當今聖上尚在潛邸時的舊人,位分高,資曆深,由她收養,到很是合适。
淑妃膝下無子,得了二皇子後,好聲好氣養着,可是二皇子就像是養不熟的狼,不管是見了生母還是淑妃,臉上都是一副寡淡表情。
太子啟蒙的時候,二皇子就瞧不上學堂,偏愛擺弄蛇蟲蛛蠍。
他還有個怪癖,喜歡自個兒沉在水池子中溺着,直到快不行了,才會浮出水面換口氣。
把侍候的随從吓得半死,自己卻頭頂濕乎乎的頭發在水池中哈哈大笑。
李意清上次聽到二皇子的行徑,還是在夏荷園中,他把三四個太監踢下水中,又往水裡扔了一籮筐的蛇,吓得滿堂宮人大驚失色,水裡的幾個太監活活被吓出病來,他倒好,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掌心跳入水中,蛇朝他聚過來,他一把揪住好幾條。
他當衆把蛇嘴打開,裡頭是沒有毒牙的。
若說李意清行事是我行我素,那他在京中的名聲怕是不能隻用臭名昭著形容,應是駭人聽聞。
不過也因為二皇子幹的這些混賬事,對比之下李意清都顯得知書達理,那些打打鬧鬧,都顯得無足輕重。
順成帝氣不過,早早把他趕去了漳地。
漳地耕地少,人口也少,到處荒山野嶺,原始森林。二皇子去了,倒是如魚得水欲發滋潤,每年進貢,都能帶來些京中不常見的獸禽花草。
*
李意清一聽到二皇子殿下,就皺起了眉頭。
她很難評判二皇子的為人,行事張狂,對權勢毫不關心,就連滿堂朝臣,也從未想過他能辦好什麼差使。
不過太子殿下曾經拿到過二皇子被順成帝逼着寫的文章,那篇文章雖然簡短,卻字字針砭時弊,前文大開大合,後文忽然急轉直下,傷春悲秋,落入平庸。
實為守拙。
李意清道:“他攔住了太醫?”
茴香搖了搖頭,回禀道:“洛石說,他聽聞太醫要來公主府上,說是要一同前來拜見,送新婚賀禮。”
“……”李意清猜不透二皇子的來意,隻吩咐道,“讓看門的小厮務必仔細看着二皇子打扮,可别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
茴香也知道二皇子曾經幹的荒唐事,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
半炷香後,太醫和二皇子雙雙進入府邸。
李意清讓人帶着二花去後院,自己坐在大堂迎客。
太醫年邁,腿腳慢。二皇子先一步走入堂中,看到李意清,便大笑道:“兄長遠在漳地,消息滞澀,故而今日才來恭賀皇妹大喜,皇妹可不要介懷。”
李意清微微笑道:“二皇兄能來已是榮幸,說什麼介懷不介懷。”
二皇子道:“皇妹你心好,可是做哥哥的總要有所表示。”
他拍了拍手,身後一個侍從呈上木盒。
李意清瞧着木盒,他就盯着李意清看。
二皇子見李意清一言不發,嘴角放平了幾分,冷冷道:“皇妹是要拒絕我的一番好意嗎?”
去年淑妃四十大壽,二皇子也是送了一個木盒。
那木盒精美非常,連鎖扣都是玉石制成。淑妃本心中感動,覺得二皇子總算在漳地吃夠了苦頭,人越發懂事,知道孝順母妃,便當衆開了木盒。
然後一隻幼兒拳頭大小的長毛蜘蛛從盒子裡爬了出來。
淑妃娘娘大驚失色,好在她見過大世面,才不至于徹底在壽宴當日失态。
李意清有些猶豫,伸手接過木盒。
深吸一口氣,她撥開了木盒上的鎖扣。
一道清脆的哐當聲後,木盒蓋彈起,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躺在盒子裡。
茴香站在一旁瞧見,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