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陣子折騰壞了,康顔這一病,就連病了三日,昏昏沉沉,躺在床塌上下不來地。藥和吃食,都是林大廚按時送來。
山青仁瑞幾人倒是來看過她幾次,這不,遠遠就聽得幾人的嬉鬧聲,近了随着敲門加吆喝聲,探進來幾顆腦袋,山青開口道:“你怎麼樣了?”
康顔坐起來靠在床邊,“今天沒課?”
“石先生提前下了。”
“難得呀,這你們不得好好謝謝石先生。”
仁瑞擺出驚恐的表情,“那可不敢,最好的感謝,就是藏于心間。”說着,仁瑞擡起手望向高處,又倏爾攥拳握緊在胸前。
“就你溜得最快!”
“還說我?你們不也是,腳底抹油了似的,出溜就不見人影了。”
“多待一下就有被石先生盯上的危險,這我可不敢。”
“我也不敢……”
“你們呐,石先生聽見了可是會傷心的。”
“那不會那不會,我們不氣石先生,他就已經知曉我們的苦心了。”
衆人附和道。
這時,仁瑞冷不丁地正兒八經地注視着康顔說道,“康姐姐我好想你。”
“你昨天才來怕是忘了?”康顔斬釘截鐵面不改色地說。
“我……我那是,不是太過于想你了不成?”
“戲太多了兄弟。”
“你知道什麼,我跟康姐姐的交情豈是你可以揣摩的!”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哄鬧了起來,冷清的房屋瞬間增色不少。
留意到康顔不經意地按壓胸口的動作,山青低聲叮囑道:“看你臉色還不太好,多休息。”
“好我知道了,你們沒事也去多幫幫林大廚。”
後面這句被仁瑞這尖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瞬間一臉驚吓,拍打着山青的肩膀,“要去你們去,可别算上我。”
“瞧你那出息!”
“走了,”山青率先站起身來,拉攏着衆人離開,“讓康顔好好休息。”
幾個人一起走了,簡陋的室内又頓時陷入俱寂中,康顔突然好奇,他們又是為何會在這荒山上的破廟中,他們的親生父母,他們的家又在何處。但想想,各種人間疾苦,又是她豈可參透的,頭痛欲裂中,她又小睡了過去。
看着康顔喝過藥,林大廚關緊了窗戶,叮囑她休息,此時外面天已黑,林大廚吹了燈,帶上門走了。
迷糊中,她做夢回到了汪家滅門那一晚,她跟汪庭晚兩人,她牽着汪庭晚的手在街巷中狂奔,躲避身後賊人的追趕,她拼命往前跑,可身後的人窮追不舍,她耳中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身體的不适也愈加清晰,劇烈跳動的心髒快要蹦出來,即使這般,仍不敢絲毫松懈,她拖着汪庭晚的手,就像拖着浸透水的一滿袋麥子前進,嗓子吸進去的氣像是細碎的刀刃,勾着她的喉嚨,她真的要不行了。
“康顔!康顔!康顔!”
聽得有人喚她名字,康顔睜眼半撐着身體往後靠,驚魂未定,床邊坐着的人抓着她的肩膀,安撫她冷靜下來。康顔抓着他的衣袖,滿頭大汗,喘着粗氣,模糊中看清面前的人,“是你?”
“你沒事吧?”
康顔長吸幾口氣,略平複了氣息,這才說道:“沒事,做了個噩夢。”
周川手背放在她額頭上,“還有些熱。”他起身在盆中濕了布巾,輕覆在她頭上,“躺下吧。”
康顔沒有留意到自己手還攥着他的衣角,躺下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睡不着閑逛,聽到你房裡有動靜。”
康顔不知道說什麼,死裡逃生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哦對了,那本書,”說着從床裡側的枕頭下摸出那本書,“給。”
周川接過書雙手拿着,細細端詳。
可能是擔心他拿了書就要走,她試探性地問道:“你要是睡不着,可願意多坐會兒?”
“嗯?”
“哦不是,我是說反正你也睡不着,外面涼閑逛容易生病,倒不如在此處陪我片刻?”康顔結結巴巴說了這麼多,感覺自己唐突了,“唉也不是,若你不情願,就當我沒說。”
周川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左手還壓着那本書。
康顔一開始不解,明白過來很是想笑,抓着被子蒙到頸間,慢慢閉上了眼睛,劇烈跳動的心髒,也慢慢恢複節奏,這一覺,她沉沉睡到了天大亮。
過了兩日,康顔已完全恢複,在飯廳幫忙。
“喲,康姐姐,氣色不錯呀。”仁瑞一進飯廳就看到了康顔。
“每到飯點,就你最積極了。”
仁瑞拿了碗筷,攥着筷子把碗遞過去,“那可不,什麼事哪有吃飯重要呀,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