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和父親花費了五日的功夫才将新的宅子布置妥當,這新的宅子雖比不上蘇府氣派華麗,但勝在小巧别緻。
這府中的下人都是蘇二爺的心腹,雲姝住着也更安心些。
這日賬房将二房分得家産的賬簿全送了過來,雲姝幫着父親一一清點,要知道即便是一半的家産也不是個小數目。
“爹爹,大伯父分給我們的鋪子大都在北地,江南這邊賺錢的鋪子都留給了自己,大伯父也太精明了。”雲姝忍不住抱怨。
“你大伯父分這一半家産給我們已是心痛不已,自然要将好的鋪子留在自己手上。北地偏遠,這些鋪子本就不好經營,便把這燙手山芋分給我們。若非他們落了把柄在我們手上,這一半都不會有。”蘇二爺笑着說道,“不過你大伯父不知道,北地才是爹爹的根基。”
雲姝點了點頭,父親生意上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既然父親總往北地去,北地自然有它的價值所在。
随後,蘇二爺拿出了一個黃梨木匣子,從裡面取出了個精雕細琢的四方白玉牌,這玉牌上的花紋繁複。
蘇二爺将這玉牌交到了雲姝手上:“如今這家中就隻有我們父女二人,爹爹做買賣時常要外出,這是錦記的信物,你若遇見什麼難事,就拿着這信物去錦記求助。”
雲姝點了點頭,用手指輕輕摩挲着這塊玉牌。前世父親還沒來得及給她信物,她就被送去宮中。
在宮中時,她和婉妃都舉步維艱,衣食處處被克扣,這時候有名宮女曾偷偷給她帶來食物,告訴雲姝她是京城錦記的人,是父親的人,那時候她才知道聞名大靖朝的錦記竟然是父親的手筆,隻是錦記在京中根基淺薄,還沒等那宮女想到法子送她出宮,那宮女便莫名失蹤了。
錦記在江南和北地都極有名氣,生意涉及酒樓茶肆、衣物首飾、醫館藥房等,錦記的東西代表着品質保障。
隻是錦記的老闆極為神秘,世人皆不知曉他的身份,隻知道這錦記的老闆說是江南首富也不為過。
雲姝輕聲說道:“錦記竟是爹爹的産業,爹爹好厲害。”
“此事蘇府的人都不知曉,緩緩得幫爹爹保密才是。日後,這錦記還有大用處。”
雲姝沒有追問,她知道現在父親不會跟她細說,她也不想讓父親為難,她隻是溫聲說道:“爹爹,祖父臨終前留了話,讓我轉告你。”
蘇二爺擡起頭,神情有些複雜,顫聲問道:“你祖父說了什麼。”
回想那日的情景,雲姝有些傷感地說道:“祖父說,他從未怪過你,你能守其道而獨行,這樣很好。”
蘇二爺的眼眶裡漫過水光,他強行鎮定下來:“是我不孝,對不起你祖父祖母。”
雲姝輕輕拉過蘇二爺的手,溫聲安慰:“爹爹,祖父祖母都不怪你的,你不要難過。”
蘇二爺輕輕拍了拍雲姝的手背,歎息道:“爹爹知道的。”當夜,蘇二爺書房的燈亮了一整晚。
第二日清晨,雲姝還未起床,便聽見外面有些嘈雜。
銀燭小跑着進了内室,急聲說道:“小姐,大老爺和大夫人來了,瞧着像是有急事。”
雲姝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莫名有些心慌,不詳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她急忙起身梳洗,早膳都來不及用,便急匆匆地往正堂走去。
她剛一走到正堂門口,便聽見蘇大老爺歎息着說道:“若雲婉最終沒熬過去,那便讓緩緩留在宮中照顧七皇子吧。”
那一刻,仿佛有一盆涼水将她從頭澆到腳,讓她在這春日裡也忍不住冷得發顫。
"哐!"是茶盞擲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随後傳來蘇二爺的怒吼:"蘇儉,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不成,折了雲婉一個還不夠,還要将我的緩緩往火坑裡推。"
蘇大夫人不滿,呵斥道:“老二!你怎麼可以這樣和你大哥說話……”
還沒等大夫人說完,大老爺便已經伸手阻止她了,如今他們夫妻二人有求于老二,态度自然不能太嚣張。
蘇大老爺低聲道:“老二,大哥也是沒辦法,蘇氏如今就指望着雲婉和七皇子,若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蘇氏一族就再難出頭了。”
蘇二爺搖搖頭,情緒稍微平複了些,說道:“當年父親就不同意送雲婉入宮,是你執意如此。如今雲婉身子出了問題,自然是要想法子治,隻是若是治不了,也不能把我的緩緩送進宮去。蘇氏一族的榮耀不該靠犧牲族中女子獲得。”
說罷,他回頭正好看見僵立在門口面色蒼白的雲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