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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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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親自提筆,寫下了納蘭的半句詞,也寫下了另一首詩。

十八年來堕世間,

吹花嚼蕊弄冰弦。(納蘭·浣溪紗)

十八年來堕世間,

瑤池歸夢碧桃閑。

如何漢殿穿針夜,

又向窗中觑阿環。(李商隐·曼倩辭)

“朕知道納蘭喜歡品讀李商隐的詩,但是譯制成滿文的詩卻不敢選李商隐,因為他明曉八旗子弟們的性情,讀不來這類虛實相生、寓意頗深的詩。”

“明珠之所以說容若寫的是‘半句詞’,那是因為他兒子那第一句話是原原本本照搬了李商隐的《曼倩辭》的句子。李商隐自比來到世間十八年的東方朔(字曼倩),本應宿在不染塵的瑤池,為何要來世上效忠漢武帝?納蘭也是自比東方朔,降生至今,本應在天上的星宮: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世間情愫,為什麼要來到康熙皇帝身邊當陪臣?”

梁九功這晌雖然說了不少錯話,但是這回倒是把皇上的意思聽明白了,也理解透徹了。

隻聽見他道:“奴才真是該死,隻當了愛情詩來看。多虧了萬歲爺點撥,奴才才知道,原來納蘭公子的意思是:萬歲爺您要是不體諒他的心情,他大概就要離開君側回天宮去了。”

玄烨點頭道:“不錯,朕知道納蘭的心情,就是讓朕相信他阿瑪明珠,不要被于成龍的某些話蠱惑了君心。甚至往深了說,納蘭還暗示朕……”

“算了,不說了。”

玄烨忽然打住了話。

“朕現在去明府瞧瞧納蘭,顧總管跟着一起去。梁九功,你去通知明珠,叫他不必騎馬而回了,跟着朕的‘聖駕’一起。”

兩個太監便是領了皇上的命,各自辦事去了。

玄烨背着手走出養心殿,心想:

“納蘭你真是有趣的人,表面寫‘吹花嚼蕊弄冰弦’,看着像是誇贊盧氏姑娘,實際除了‘瑤池景色’的正确之解,你還在反諷——盧氏姑娘沒有絲毫‘才’與‘藝’、壓根配不上你吧?不許說朕強詞奪理,朕就是知道:盧氏除了溫柔賢淑,一無是處,她的的确确配不上才情卓絕的你,所以皇阿奶一說這事,朕就給你擋了!“

“比起‘吹花嚼蕊’的‘風平浪靜看飛花’之心和‘反複推敲直到曲成’之意,朕倒是覺得你那‘弄冰弦’三個字刁鑽老辣的狠、轉折的也夠快!你的意思,是叫朕:到了必要之時,就把于成龍革職處死了吧?”

——畢竟“弄冰弦”出典楊玉環。

——楊玉環的琵琶正是“冰弦”所制,她的結局是死。

所以,你也想借朕之力扳倒你阿瑪明珠的政敵于成龍,難道不是嗎?朕不許你說不是!

*

明府。公子房間。

容若終于醒了,掙紮着坐了起來,惠兒趕緊靠近相扶,用軟帕擦了擦表兄的額頭。

“說吧——”

容若的聲線非常平和,平和的為首的禦醫能夠放下高度緊張感來回話。

那禦醫描述了一番病情和用藥之後,叮囑道:“公子好生歇息,今明兩天調理的好,生日當天定是沒問題的。”

“惠兒。”容若轉頭問,“我阿瑪呢?”

“伯父進宮去見皇上了。”惠兒道,“表兄放心,家裡上下都很好。”

“阿瑪進宮了?那皇上肯定會來,額娘惠兒,快扶我下床更衣,我不能讓皇上看出我病了。”

說着,容若已經雙腿着地。

覺羅氏和惠兒一左一右扶着,袖雲趕緊挑了一套好的冬裝出來,為公子換上。又仔細理好衣領、袖口,和把腰間的配飾都裝飾好了以後,才對容若道:“公子,這身合适,能遮病容。”

“好。”應完,容若看向禦醫們,“有什麼快速回神的湯藥,都去拿。”

禦醫們異口同聲:“臣等不敢。”

“去。”容若不喜歡下命令,但是當下情形由不得自己。

禦醫在擔憂之間告了退,沒一會兒,才端了碗漆黑的湯藥進來,捧到容若面前。

“公子,此藥叫做:八物回神湯,能讓人撐一個時辰。隻是藥效猛烈,隻可飲一次,多飲強撐必傷身,不如卧床歇息為佳,想必皇上來了也不會怪。”

“不能病,這個時候我不能病。不能讓皇上瞧出我的病容。”

容若拿起藥碗,将苦水一口氣灌下。

“額娘,惠兒,你們辛苦了,都先回房休息吧!我去正廳等阿瑪和皇上。”

覺羅氏問禦醫:“你們開出的那碗湯,公子飲下一個時辰之後,會怎麼樣?”

禦醫道:“藥效消失,體乏嗜睡,睡醒後方能解。公子體質偏寒,本是最不宜飲用的,但是公子強求,臣等也隻能拿出了将危害性降到最低的方子來熬煮,以求公子輕傷。”

覺羅氏疼愛道:“容若,真困了的時候,就别硬撐着,回來額娘身邊睡下。”

“是,兒聽額娘的。”

*

納蘭剛到正門客廳,就聽見了兩聲高喊,分别是:“皇上駕到——”和“明珠大人回府——”

然後,是兩張神色合乎預料的臉: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因見兒子精神不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詫異失色的明珠。

玄烨免了納蘭的禮,明珠拉過兒子,關切地問候了一聲:“兒啊!”

“兒沒事,阿瑪。”

“好,沒事就好。”明珠放了手,“皇上來找你,你陪皇上去渌水亭轉轉。”

“朕來讨你的酬禮。”玄烨昂首闊步地走在長廊上,“下聯是:歎東方曼倩妙方尋遍,忠骨終不負。”

顧問行驚訝:萬歲爺原本對的下聯,明明不是這句。

納蘭步履輕快地走在玄烨身邊,失笑道:“臣拿什麼酬皇上,皇上什麼都有。”

“朕就是少你,納蘭性德!”玄烨任性道,“你的才情朕可以下令強要,唯獨你的心志朕隻能偶爾淩駕。”

“那臣謝皇上讀懂了臣寫的半句詞。”

“你再給朕說出幾個處置于成龍的理由來。”

“臣絕無因為自己是君側之臣而自私為父之意,隻是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說給皇上聽:第一,水至清則無魚,廉吏之功,應立于基層為先,而非直沖上層;第二,以眼不以心,由此來判斷人和事,是官場之大忌,不妥于君前;第三,見地不同,懷恨于心,拖延國之漕運河運大計,是為臣之過,非國庫之過。臣說完了,請皇上明鑒。”

“朕懂你的意思,你是說:于成龍的骨氣和身性固然是可嘉,但是他這人不懂時局、不懂變通,遲早會給自己樹敵、給朝廷惹禍。朕知道,你不是為了明珠,才叫朕處置他。”

“弄冰弦三個字,皇上是否覺得臣下筆過重?”

“在養心殿時,朕覺得是;到了你這渌水亭,跟你走在一起,朕覺得不是。再想想你方才說給朕聽的那三點:其一,于成龍不把清正風骨用在為民謀利上,而是直搗官僚塔尖之頂,是為‘眼高手低’之罪;其二,于成龍因個人原因忌憚權臣明珠,就容不下明珠舉薦的治水人才,意圖擾亂朕的判斷,是為‘心胸狹隘’之罪;其三,于成龍隻顧節約國庫,大罵明珠所言的:下重本治理黃河中段之策,隻能說是非經驗之談,而純粹是廉吏之見,是為‘輕重不分’之罪。”

“皇上聖明。”納蘭發自内心高興道,“能識于成龍人品,能懂明珠赤誠,臣覺得歡喜,大清的天子是位明君。”

納蘭引玄烨到一處适合看風景的地方坐下,二人一起看冬荷。

“你一向喜歡李商隐的詩,”玄烨問,“李商隐寫過那麼首關于荷花的詩,你最喜歡哪首?留得殘荷聽雨聲?”

“不是。”納蘭一邊換了自稱、一邊笑道,“我最愛義山在《碧城·其二》中寫的:不逢蕭史休回首,對影聞聲已可憐。”

“你是蕭史,但是盧氏姑娘不配做你的弄玉。”【注1】

“朕從皇後口中聽得,盧氏姑娘自稱世上最悲傷的是一個‘若’字。”

“我聽了那麼多咒我的話,這句倒是第一回。”納蘭神色之間掠過一絲悲傷,“謝皇上告知,我信皇上。”

“盧氏不會不知道‘天下的納蘭公子’名叫納蘭容若,還敢說出一個‘若’字來,是想仗着皇阿奶對她的同情,讓你來娶她為她悲情傷情一生嗎?”

“關于她的用意,皇上有皇上的想法。”納蘭捂了捂自己的心髒,“别的話,别的雜念,我沒什麼好說的。”

納蘭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别人,何況是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玄烨拍了拍納蘭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問他:“你會什麼樂器?”

“幾乎都不會,實則淺懂,處在矛盾之中。”納蘭有些自嘲,“比如,投石入荷池,聽聲音,看微瀾算成曲嗎?”

說罷,納蘭撿起身邊的一塊小石頭子兒,抛向了結冰的池面。

*

有丫鬟端了果盤過來。

顧問行叉了水果切片到玄烨的盤中,道:“萬歲爺您看,奴才可不曾騙過您,納蘭公子愛吃的就是鳳梨、蘋果。”

玄烨問:“你不吃?”

納蘭道:“看着皇上吃,就等于是我也吃過了。”

“朕的大好河山征途才剛剛開始,還是要提醒你們父子一句:莫論索額圖,于成龍也好、别的官吏也罷,你現在就開始步步為父籌謀的話,是不是嫌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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