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囚衣,沉默地坐在又矮又窄的小闆凳上,鋒利的光柱将他禁锢在房間裡,他絲毫不緊張,好像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一般。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随後在房間外站定。
“郭斌,編号571980,擡頭。”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那花白的卻富有精氣神的樣子,秦光身上散發的氣勢咄咄逼人。
“雖然你已經認罪,但是我想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
郭斌擡頭同秦光對視,鼻腔發出一道不屑的冷哼來。
“你是怎麼和‘那個人’聯絡的?”
郭斌微微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于對方的問題,他不知道秦光對于他的事掌握多少,于是選擇繼續回避,不願意透露任何蛛絲馬迹。
“神的子民可以互相感知,對嗎?”秦光替他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你、你從哪裡知道的!”秦光明顯慌亂起來,激烈的動作讓他手上的裝置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這不重要。”
秦光找了根凳子坐下,和郭斌隔着一道激光屏障對視。
“十五年。你當兵當了十五年,對吧?”
郭斌點了點頭。
“我很痛心,我們維儀星的士兵中出了一個内鬼,你背叛了我們的星球。”
“不是的。”郭斌突然打斷了他,“我從來忠于這顆星球。”
良久沉默後,郭斌雙眼目光如炬,好似要有火焰從眼睛裡噴發出來。
“是人類!你們人類,貪婪罪惡!”
“我曾經去過實驗室,見到你們的動物實驗,把動物抽肢,浸在冰水裡,一遍又一遍地抽幹它們的血液!”
秦光沒有訝異于他的瘋狂,他問:“你不是人類嗎?”
“别把我和你們這種自私的種族相提并論!我是神的使者!”
維儀星崇尚科學,禁止任何教派流行,但是時常也會抓獲一些背地裡搞宗教的信徒。
看來郭斌不是背叛了維儀星,而是背叛了他自己的種族。
“你不滿足人類的所作所為,所以就加入了……‘神教’?”
“哼,神會降下天罰,懲戒你們這些失去了信仰的人類!”
郭斌在談及“神”的時候,瞳孔裡充滿了期翼,他不是生來就信仰“神”,而是“神”向他許諾了他想要的一切。
但是說起來,他才應該是最貪婪的那一個。
“你說的沒錯,現在的人類就是這樣充滿了劣根,他們本能地趨向于利益,已經泯滅了本來的天真。
但是,你知道螞蟻嗎?在面臨種族危難的時候,它們會毫不保留地團結起來抵抗外界,人類也一樣。
你們當然可以試着毀滅我們,我們願意接受挑戰。”
秦光話音落下,郭斌突然發瘋般的大笑起來。
他頭顱高昂,笑聲響徹整個審訊室。
然後他用盡全力掙紮,手腕被電光手铐灼傷,生理性的淚水從顫抖的眼角斜落下來。
“神啊,您忠實的信徒來侍奉您了。”
一滴滴鮮血如同雨點般打在秦光的臉上,現在隻剩下他自己了。
滋滋的電網上冒着煙,空氣裡飄着的是人肉的味道。
郭斌選擇了撞向激光網,将他的靈魂一并獻祭給他的神。
“滴答、滴答——”
秦光還是坐在那裡,任由臉上的血迹從下颌滴落,落在地上的血液猩紅妖冶,就像盛放的紅玫瑰,在空中短暫地綻放一瞬間後,隻餘一地空寂。
地面上郭斌的屍體瞪大了眼睛,空洞的瞳孔望向秦光的方向。秦光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絲巾,緩緩地擦去臉上的血迹,對着死去的人說了一句話。
“有一件事你錯了,我們不是沒有信仰,我們隻是信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