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軟意在指尖貼了一下,一觸即離。
邊燼沒讓緊促的心情浮上臉,平穩地将沈逆的小勺沒入口中,安安靜靜吃完乳酪,宛若剛才意外的接觸完全沒有發生過。
沈逆看了眼邊燼留在她指尖上的痕迹。
很淡的粉,淡得幾乎透明。
沈逆纖長的睫毛輕動,也沒多說,專注将乳酪一點點填進邊燼的唇中。
兩人俨然是一對恩愛有加的新婚雙妻,還有些膩人的嫌疑。
喂完乳酪,沈逆交代“有湯有菜,趁熱吃”後便要走了。
邊燼想了想,說:“我送你出去。”
沈逆:“好。”
在一旁收拾糖水罐子的孟初暗想,沒想到冰山姐姐這麼粘妻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蘭台門口,四下無人,邊燼道:
“謝謝,特意跑一趟。”
沈逆将邊燼方才耳尖安靜發紅的模樣暫時從腦海中壓下,用平穩的腔調說:
“不必客氣,你我現在名義上是雙妻,自是榮辱與共。”
邊燼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事需跟你說。之前我要買的防身武器,是想跟你報備,不是要讓你出錢。”
“報備?”
“如你所言,我們現在名義上是雙妻,包括資産在内的所有東西都該與你共享。花錢之前自然要告知你。”
出乎沈逆的意料,還以為是讨小禮物,沒想到竟是真的報備。
想想也是,師姐這種性格,怎會向誰讨禮物。
隻是,沒情趣又冷冰冰第一名的師姐,對挂名妻子都這麼溫和馴順。
無法想象,要是她真的愛上誰,會為對方做到什麼地步。
沈逆:“沒關系,你收着。我的資産自然也是你的資産。”
邊燼:“我回去了。”
兩人沒說道别的話,沈逆騎上馬,慢悠悠地離開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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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班時,程轍特意過來跟邊燼閑聊,明天她可以休息一日,不用應卯。
邊燼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些年,程轍不用說明白,她也知道對方是忌憚沈逆,生怕先前胡亂排班被她記恨,這便來讨好了。
邊燼道:“不用休息,我還有很多檔案沒有整理好。”
程轍也沒再反駁,一切以邊燼的意願為主,順便稱贊一番,号召整個蘭台都該見賢思齊,以邊令史為标杆。
邊燼半眼沒多給,收拾好文書檔案便離開了蘭台。
日落西山,萬家燈火。
靖安侯府内,萬姑姑正讓幾位小家仆快些将防滑地毯鋪到侯府大門口。
“萬姑姑。”
邊燼散班回來,正好遇見她。
“今日的午膳很好吃,謝謝。”
萬姑姑怔了一怔,随即明白過來。
“那不是我做的,是侯君親自下的庖廚。”
這倒是有些出乎邊燼的意料,“味道和你做的一模一樣。”
萬姑姑笑道:“大概是侯君知道,我的手藝最合你胃口吧。”
邊燼回寝屋的路上在想,沈逆竟會自己做飯了。
以前在雙極樓的時候,烤個紅薯都會烤成黑炭,逢年過節成天圍着鍋,就等着邊燼喂她好吃的。
回憶往事時嘴角掠過一抹笑意,邊燼自己沒有發現。
回寝屋前,邊燼先去沐浴。
解開拘束了一整日的官袍,在熱湯泉中将自己洗淨、擦幹,拎起整齊歸置在池邊的居家長裙。
裙子的面料柔軟貼身,貼合肌膚時沒有半點不适,穿在身上宛若穿着一層無感的紗。最難得的是材質還很保暖。
她知道這是沈逆為她們新婚特意制作的婚裙。
婚裙有一整套,從居家裙到可穿出門的常服都很好穿。
隻是顔色都太過鮮豔,邊燼覺得和自己的年齡不是很相配。
想了想,還是穿上了。
要攏腰帶時,她看見自己盆骨處有個小小的接插點。
接插點貼合肌膚,安插的位置隐蔽,沒有異物感,單是觸碰很難發現,這幾日邊燼都沒有注意到。
以前沒有這個接插點,應該是沈逆第一次修複時留下的。
邊燼也懂一些機械原理,這個位置比較方便修複脊柱。
盆骨,是邊燼自己都較少觸碰到的地方。
很難不想,她在沈逆手中被一點點修複之時,連她自己都不熟悉的身體細節,已經被沈逆反複琢磨過了。
捏着衣襟的指骨有點泛紅,邊燼将長裙穿好,套上保暖的鬥篷。
套上後發現,鬥篷和今日沈逆穿去蘭台的是同款不同色。
她是遠山青,沈逆是風信紫。
金絲暗紋都是圖案一緻的連理枝。
若是她倆穿上後走在一起,恐怕誰都會一眼看出她們是雙妻。
來到飯廳,本想當面謝過沈逆今天親自下廚的好意,卻不見她蹤影。
莫非又不來?
邊燼坐下時思索着,明明是師妹親手做的飯菜,為什麼不說呢?
反正她也不會誤會師妹還喜歡她了。
萬姑姑端上熱湯的時候,邊燼問:“侯君呢?”
萬姑姑心道,今日倒是不叫師妹了。
“侯君回府後就一直在工作室裡沒出來。”
“不用晚膳嗎?要不要送些吃食過去?”
萬姑姑道:“哎喲,我們可不敢去。侯君脾氣那麼好的一個人,隻要進了工作室就六親不認。剛将夫人接回來那陣子,侯君埋頭在工作室裡為夫人修複,整整五日都沒出來。五天就吃了三頓飯,還不讓送飯的人說話,說一個字都會被她瞪呢。”
邊燼知道自己當初傷得很重,可五日的時長還是讓她有點意外。
整整五日都在高強度修複,才吃三頓飯,即便年輕恐怕也很難熬。
“所以後來侯君隻要進入工作室,我們連門都不敢敲了。”說到此處,萬姑姑眼睛彎了彎,笑着說,“不過夫人可以試試看,侯君定不舍得責備夫人。”
邊燼也沒什麼好反駁,既然已經成親,總不免被旁人調侃。
邊燼道:“修複是非常需要耐心和定力的工作,電路微小而複雜,猶如米上刻字,自然需要慎之又慎,不可被打擾。”
萬姑姑連說了幾個“好”字,師姐還像在師門時那般護着師妹。
萬姑姑本要離去,想到什麼又折回來,聲音都放低了,神神秘秘道:
“夫人,情意盒内的玩意有需要置換、添加的嗎?”
邊燼不解,“情意盒?”
見萬姑姑笑得不似往常,邊燼很快明白了。
所謂情意盒,大概就是洞房那日她不小心打開過,險些瞎了眼的“助興”的木盒子。
見邊燼欲言又止,萬姑姑擔憂地跪坐到她身邊,小聲說:
“莫非夫人還未和侯君圓房?”
這種私房話,普通管家是決計問不出口的。
但萬姑姑是雙極樓的老人,看着她倆一起長大,自然比一般的管家多一分親近。
邊燼實在有點難答。
她和沈逆别說是圓房了,都還未睡到一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