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空踏入殿中,身形未動,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瞬間捕捉到了蒙面女子劍尖微顫的軌迹。
他腳尖輕點桌面,在飛身的過程中,準确無誤從桌上抄起一個瓷杯,手臂肌肉緊繃,将杯子當作暗器猛地擲向蒙面女子的劍。
隻見那隻杯子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化作一道白影,劃破空氣,直奔蒙面女子手中寒光閃閃的劍刃而去。
瓷杯在空中旋轉,與蒙面女子的長劍在半空中相遇,發出“叮”的一聲清脆響動。劍尖受力,一道淺淺的劃痕在楚泰脖頸上留下一抹細微的血珠。
蒙面女子見狀,扭頭望了一眼楚雲空,眼神裡湧動着複雜情緒。但并未做糾纏,足尖輕點窗棂,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雲空隻看了一眼楚泰傷勢,發覺無礙後,便迅即追随蒙面女子而去。
玉福宮内,薛進忠帶着太監侍衛們趕到的時候,隻見皇帝坐在地上,捂着脖子,額上布滿冷汗,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
“陛下……”
薛進忠鬥膽跪到地上喊了一句。
忽然,楚泰站起身,身形踉跄倒退幾步,對着闖進大殿的所有人大吼:“抓……給我把刺客抓回來!抓!給我把他們全都抓起來!抓!……”
楚泰癫狂地反複重複着“抓”字,但語調扭曲而模糊,讓人難以分辨那究竟是“抓”還是“殺”。
他在大殿中央如幽魂般徘徊,腳步踉跄,毫無章法,仿佛被無形的線牽扯着。身形飄忽不定,如一縷即将消散的煙霧,仿佛随時都會頹然倒地。
薛進忠連忙抓住一個小太監道:“快!快宣太醫!”
太醫進了玉福宮殿,見到薛進忠先是愣了下。薛進忠忙解釋道:“窦公公這幾日休假回鄉,奴才代他的班。”
太醫向薛進忠行了一禮,便拎着藥箱進了内殿。
太醫來的路上,楚泰精力耗盡,又可能是驚吓過度,已經倒下,被幾個太監擡上了床。
太醫号脈後,看了薛進忠一眼,又看了楚泰其他體征,才問:“陛下有癔症多久了?”
薛進忠驚吓連連,答:“這……這奴才也不知。”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太監通報:“皇後娘娘駕到。”
薛進忠與太醫連忙跪地迎駕。
李璇玑徑直走到内殿,看見了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楚泰,神色緊繃,忽然開口道:“剛剛殿内可有什麼人來?”
薛進忠聞言吓得立馬叩頭道:“有刺客向陛下行刺,幸好安王殿下及時趕到。”
李璇玑這時忽然打斷道:“刺客可有受傷?”
薛進忠愣了一下,才結巴道:“刺……刺客逃了,安王殿下追……追出去了。”
李璇玑望着薛進忠半晌,目光裡閃過擔憂與憤怒,然而很快,便換作了難以參透真假的笑意,道:“薛公公辛苦了,帶着人下去吧,這裡有本宮就可以了。”
薛進忠擡起頭:“這……”
但他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李璇玑打斷道:“怎麼,本宮的話不管用?”
薛進忠答:“奴才……遵命!”
薛進忠帶走了太醫和其他所有太監,隻剩下李璇玑留在了玉福宮内殿。
望着楚泰脖子上那一抹紅,李璇玑緩緩道:“你下不了手的事,我來幫你。”
***
京郊。
楚雲空追那蒙面女子,一直追到了京郊一家驿站。
驿站大門緊閉,有許多将士把守,驿站内燈火通明,女子便是在這裡忽然消失不見。
看守門将士的穿着,應當是雍州兵。
楚雲空走到驿站門前後,幾個守門将士立刻上前阻攔,可就在這時,一個将士跑出來,對楚雲空恭敬道:“安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那幾名守門士兵立刻跟在後邊也向楚雲空抱劍行禮。
楚雲空道:“不必多禮。敢問巡撫大人是否在驿站中?”
那名将士答:“大人已恭候王爺多時。”
楚雲空道:“煩請帶路。”
楚雲空被将士帶進驿館,許彥泊從座位上起身迎接,朝楚雲空欠身行禮道:“臣參見安王殿下。”
楚雲空忙道:“許大人無須多禮。”楚雲空說着,觀察了下驿館内的情形,實則是在尋找那名蒙面女子。
然而驿館上下戒備森嚴,他心中還記挂着喻秋,便道,“許大人,本王無意打攪,敢問有無見過一位黑衣蒙面女子進驿站。”
許彥泊本是文人,在沙場征戰多年,依舊不改溫文爾雅、道骨仙風。
他摸着胡須,笑道:“王爺不問本官為何進京,上來便問刺客,是否是還有急事在身?”
楚雲空聽見許彥泊這樣講,更加笃信了他的猜測——那女子同許彥泊是一同來的。然而叫他沒料到的是,許彥泊竟知道刺殺之事。
楚雲空沒有答話,但許彥泊似乎是看出楚雲空眼神中的肅殺之意,再次呵呵笑道:“殿下莫要心急,殿下所擔憂之人,定會無恙。”
楚雲空卻沒有跟許彥泊兜圈子,隻問:“請許大人明示,那名女子究竟是誰。”
許彥泊這時朝身旁将士使了個眼色,那将士立刻帶着其他全部人撤離了屋子。
等人都離開後,許彥泊對楚雲空道:“殿下既已經知道,何必還要問老夫?”
楚雲空同許彥泊的對視,叫空氣裡彌漫凝滞又濃稠的壓抑氛圍。
楚雲空終于開口道:“是,皇姐?”
許彥泊呵呵笑了兩聲,又捋了捋胡須,搖搖頭道:“是老夫照顧不周,這些年跟着老夫在邊疆,風裡來雨裡去,叫三公主受苦了。”
楚雲空道:“本王要見皇姐。”
許彥泊卻緩緩收起笑容,對楚雲空道:“三公主不在驿站。”
楚雲空道:“本王親眼見到皇姐進了驿站。”
許彥泊道:“安王殿下若是不信,請。”
許彥泊說着,便讓開路,伸開手,意思是楚雲空盡可以搜查驿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