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丁,并不具備‘聖’的寬容與堅持。”
衰退期閣下垂下花白的睫毛,無力而疲憊的歎息着。
然而在某些派系的運作下,那個孩子依然被推向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我們都明白,他的基因等級隻是表面上的光環,他的内心,還遠遠不夠成熟。”
雲端之下的世界,無根的溫室花朵在權力的漩渦中搖曳,随時可能被風吹落。
“萬幸的是,一切都還來得及。”
纖長瑩白的手指抵在唇邊,比出噤聲的手勢。
自帶笑意的眉眼間,再也尋不出昔日的溫潤柔和。
“···謹以殘軀,誓死捍衛真理和正義。我會親手洗刷掉,聖殿的恥辱。”
随着話音的落下,全息影像構建出神官服身形的光粒子,崩溢潰散,如同星辰隕落,消失在空氣中。
貓眼随隊醫療團迅速而有序地處理着蛾種集體掉線事件,在艦船内部,消息迅速傳遞。
電擊拘束帶形同虛設,掉線蛾種仿佛是在試圖尋找一種他們已失去,但又深深懷念的東西。
身軀微微顫抖,但不是因為恐懼或痛苦,更像是源自内心深處的某種渴望。
期待着某個即将到來的奇迹。
西區的蛾種舊血,聖殿那套為閣下奉獻的理念幾乎銘刻進了骨血。
畢生,似乎都在等待着這個瞬間,等待着能夠再次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存在。
“閣下……”
黑色燕尾服執事态度彬彬有禮,将秘書攔在禱告室外。
“今日的早禱告尚未結束,還請耐心等待。”
秘書一籌莫展,卻又無可奈何。
看了眼智腦環上顯示的時間,他已經被晾在這裡一個多小時了。
走廊的兩側擺滿盛開的白色百合,花瓣在清晨的陽光下微顫,散發出淡雅沁心的香氣。
沙利葉沒有動,隻是微微垂下了眼,他的銀發柔軟地垂落,被瓦倫丁抓得有些淩亂。然而,沒有顯露出任何不悅或是不耐煩的情緒,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瓦倫丁抱着。
他本以為瓦倫丁隻是想要一個簡單的擁抱,但現在看來,這個擁抱對瓦倫丁來說,似乎有着更深的意義。
瓦倫丁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依然緊緊地抱着沙利葉,聲音有些顫抖:“德斯蒂尼,我……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能早點見面,或許……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瓦倫丁,放開我。”沙利葉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他并沒有看瓦倫丁,隻是微微側過頭,避開了瓦倫丁的臉。
瓦倫丁臉頰染上了薄紅,一雙碧綠的貓眼瞪得溜圓,裡面滿是委屈:“你兇我幹什麼?”
“我曾經在地宮深處,見過一座據說是蟲族始祖的寶石像,德斯蒂尼給我的感覺,就像那座寶石像一樣,深邃又神秘的感覺,讓蟲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他。”
瓦倫丁的描述讓銀發侍者的目光微微閃爍,并未立刻出言。
寶石袖扣勾住了幾根發絲,蓋爾·貝林用指尖輕輕撚起那些銀絲,将能證實沙利葉是高等級閣下的新鮮DNA樣本藏入手心。
韋斯特禮儀長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最終停留在了沙利葉身上。
“很高興與極東區達成這樣的協議。”禮儀長說。
沙利葉微微颔首,他的銀色眼睛在燈光下閃爍着柔和的光芒。“我們也期待着與西區的合作。”
會議結束,雙方代表開始陸續準備離場。
伊文斯·埃蒙手腕上的智腦環在軍事模式下,無聲地震動了一下。
大門從外打開,磅礴霸道的金屬鐵鏽氣息席卷而入,極東總長阿努什卡·卡許走進了會議室。
他徑直走向沙利葉,“德斯蒂尼,我來接您。”卡許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沙利葉順從地跟在阿努什卡·卡許的身邊,走出了會議室。
鋼制銀色的門扉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會議室的嘈雜。
合約已經簽字生效,粘着毛囊的頭發足以驗證沙利葉的等級。
韋斯特禮儀長相信,隻要沙利葉在,極東區就有足夠的底氣和貓眼抗衡。
摘下太陽穴上的全息貼片,艾維雫長舒一口氣。
失重的眩暈感久久無法散去,他感到身體仿佛還在無依無靠的漂浮。
兜兜轉轉,老師還是沒有改變初衷。
簽字會議出動遠超規格的高階四軍軍雌,還裝備着戰術護鏡。
這是生怕極東區的那位看不出有問題嗎?
真是蠢透了。
提前拿到基因檢測結果能做什麼,極東大區的黑洞航道授權都捏在卡許總長手裡。
就算是證實沙利葉的等級和家族所在是西區,也無法改變西區目前在談判桌上的劣勢了。
艾維雫揉着額角,疲憊地靠向椅背。
勉強仰頭灌下一隻濃縮營養劑,塞德裡克适時遞上盛放清水的托盤供他漱口。
濃縮營養劑所模拟出的飽腹感,無法真正替代并撫慰常年饑餓的腸胃。
塞德裡克隐隐約約有種想法,他所追随侍奉的閣下,已經死了。
插在花瓶中的玫瑰,再怎麼精心打理百般呵護,終究難逃幹枯腐爛。
閣下輕輕眨了眨眼,睫毛下懸的陰影動了動,像是驚起一圈圈漣漪。側過頭,看向身旁,扯出一個溫和的笑,“怎麼了?塞德裡克。”
金色豎瞳此刻已經恢複了清澈透明,仿佛剛才的疲憊和失落隻是黑衣執事的錯覺。
即使心率已經飙到200次/min,經過調校設置的健康監測環,依然顯示為正常的60~80次/min固定區間的數值。
禮儀官仰起下颌,摸索着血管跳動的位置,扣住頸動脈窦按壓摩挲。
刺痛瞬間沿着神經末梢竄入大腦,在迷走神經的作用下,失控的心率漸漸回落到正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