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在密集的炮火中,畫出咫尺天涯的銀河。
無口無眼的異獸,如被操縱的傀儡般,前仆後繼朝着機甲團湧去。
爆裂開的星能核劃過一道道淩厲絢麗的軌迹,在星空中仿佛璀璨的煙火綻放。
為舊法則的落幕,畫下濃墨重彩的句号。
喪失動力的輕型機甲,被俘獲押送回代步艦。
守護者軟癱在副駕駛的座椅中,半側頭顱像被高溫融化的黃油,齊整的削除。
逆着光,艾維雫看不清籠罩在陰影中,辛迪的可怖表情。
他的戰甲護目鏡,被噴濺而出的紅白之物遮蔽住了視線。
鍊接戰甲的神經貼片被粗暴拽斷,疼痛瞬間沖刷艾維雫的腦域神經,仿佛被無形的鐵錘重重砸擊大腦。
血液在鼻腔中聚集,溫熱的感覺逐漸強烈,仿佛要沖破鼻腔的束縛。
眼前再次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新秩序的曙光,與他無關。
在艾維雫再次恢複意識前,另外6名守護者,同樣被斬首。
他身邊被留下來服侍的,隻剩下塞德裡克.法羅。
靠在軟榻上,金色豎瞳浸透血色。
“想攀高枝?我成全你。”
當天稍晚,哀嚎乞饒聲中,伊西斯在無麻醉狀态下,被摘去鱗翅和孕囊,綁上絲帶丢到了瓦倫丁的别墅門口。
掩護艾維雫撤離極東大區的7名守護者,盡數被斬首。
沾滿紅白之物的士兵狗牌,盛在托盤裡擺在他面前。
貼着A3标簽的資料本已經蓋上審核通過的紅章,貼紙和蝴蝶結裝飾精美的禮盒,分别列隊整齊擺放在兩旁。
封套内記錄着結婚證的電子信息。
簽好字的電子信息會即時同步到貓眼管理府檔案處,一份實體證件會由雄保法庭特快專遞送到主卧套房的床頭櫃上。
寬闊的室内鋪着純白相間的毛絨地毯,落地窗外是錯落有緻的埃蒙家族城堡。
六層全部打通,是專門為新婚夫妻準備的套房。
真正壓垮閣下脊背的,是辛迪·埃蒙一字一頓說出的某個研究所坐标。
在醫療星藏匿安置孵化箱的地方。
艾維雫走得很慢,腳下厚實的地毯吸掉了腳步聲。
“閣下。”守在門口的仆從上前一步,“這是您的禮服,總長吩咐過,請您在晚宴前換上。”
艾維雫接過禮盒,随手放在了茶幾上。
經過無數次壓力和溫度的變化,最終質變而成的星能核寶石,沉甸甸的綴滿純白婚服,如冬季的雪花,純淨而莊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陽光從窗戶投進來照進房間,光影逐漸偏移。
木已成舟,哪怕那隻是個意外。
踏上紅毯的那一刻,呼吸間都帶着割裂的疼。
——他選擇的,是從一開始就不會有未來的那條路。
雄蟲閣下,一定是有什麼魔法,把第一軍總長迷得神魂颠倒。
盡管,那并非艾維雫的本意。
婚禮在首都盟舉行,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演出,卻少了真心相愛的熱烈和激動。
教堂被裝點得如詩如畫,星光璀璨的吊燈,缤紛的花海,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在衆多賓客的注視下締結婚約,彼此之間的冷淡和僵硬,無疑是對這場聯姻的最大諷刺。
閣下變得越來越沉默,而總長,也并沒有得到他所期望的幸福。
沖突和矛盾是不可避免,無可調和的。
醫療星上空,夜幕降臨。
戛然而止的追殺,在短暫的喘息空隙剖出白色卵。
足以焚燒一切的恨意,炙烤着靈魂,支撐着艾維雫熬了四十三年。
此時,距離曼諾茨孵化破殼,還有約莫五個月。
沒有頭生子的聯姻,注定是煎熬。
枕頭下,散落着藍色小藥丸的包裝空殼。
艾維雫站在露台上,晚風拂過,帶走他額間細密的薄汗。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辛迪上前兩步,從後面擁住他,将下颚輕輕地擱在他的肩膀上。
艾維雫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辛迪似乎也不在意,隻是靜靜地抱着他。
過了很久,久到辛迪幾乎要以為他睡着的時候,才聽見他輕聲說:“辛迪總長,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這一步是哪一步?
他們又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
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在他輕率的拿婚書當籌碼。
錯在他明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未來的婚姻,卻依舊選擇開始。
是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卻依舊要往下跳?
“走到這一步,不也是你自己選的嗎?”辛迪的聲音很輕,“你選擇成為我的雄主,選擇與我結婚,選擇站在我這一邊…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既然如此,又何必問呢?”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艾維雫閉上眼睛,任由晚風将這份涼意沁入骨髓,“但事到如今,錯也錯了,沒有回頭路可走。”
你的執念比我想象中還要深,辛迪。
這個世界上隻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而感情隻會讓蟲變得軟弱。
常年的深居簡出,使得艾維雫的皮膚呈現病态的白。
辛迪收緊了環抱着雄蟲的手臂,下颌在他的肩膀上摩挲着,神情迷醉的嗅聞着。
···終究是活成了自己所唾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