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光明的追求也許并非理性的選擇,但卻是它們生存和繁衍的本能反應。
長翅君主蝶的黑色翅膀輕盈得如同薄紗,閃爍着深邃的光澤,對稱的金色蟲紋形成巨大的眼睛形狀圖案,就像是精心描繪的藝術品,蝶翼的每一次振動都令時寸瑾感到目眩神迷。
心跳仿佛和時寸瑾同步了。
時寸瑾的氣息、體溫、心跳……所有的感官都彙聚在阿努什卡的身上,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實和充實。
視線交彙,阿努什卡在這一刻明白了他所追求的一切。
城堡外,陽光照射在城堡的尖頂上,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時寸瑾聽着系統的抱怨,他撐起身體,從浴池中走出,任由溫暖的水滴從身體上滑落。
心中的思緒如同翻江倒海,種種理智和情緒交織在一起。
“時老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系統小心翼翼地詢問,它知道宿主此刻心情一定十分複雜。
“先不要着急。”時寸瑾睜開眼睛,目光堅定,“靜觀其變。”
系統還是有些擔憂,但既然時老師都已經做出了決定,它作為AI,自然要全力支持。
如今局勢已然發生變化,自己被困在這座城堡中,身上還帶着這個無法破解的健康環。
他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平靜,或許是溫泉的作用,或許是這段時間的種種經曆讓他變得更加成熟和冷靜。
走到浴池邊,拿起一旁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邊思考着接下來的行動。
原本看似無解的困境,其實都有其解決之道。
時寸瑾撚起冰塊,習慣性想直接放到口中咀嚼,忽又笑了。
從今以後,再也不需要冰塊來鎮壓熱意了。
結束的是過去那段灼熱的孤獨,開始的是未來那些未知的美好。
他擡手看着着冰塊在掌心的熱度下融化,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曾經有人說,冰塊能夠封存住一個人的心事。那麼,這塊冰塊是否也封存住了他的過往呢?他不知道,但從今以後,他再也不需要用冰塊來壓制自己的情感了。
他放下手中的冰塊,擡起頭望向窗外。窗外的秋意正濃,和煦的風輕柔的吹拂起時寸瑾的銀發。他走出房間,走向那片明媚的陽光裡。
貓眼醫療城
被從醫療星緊急調遣下來到貓眼醫療城,斐蘭度沒給羅蘭家主好臉色,當然也包括進行對接工作後交到他手上瀕死的病号。
本着急救優先保命的原則,醫療官先是建立了體外循環,保證了血循環的正常運作。
僅存的血腔室在機器的輔助下超負荷的泵出血液,無影燈下斐蘭度有條不紊的清創縫合。
瀕死體驗足以讓戈貝利爾痛苦不堪,過往的所有堅持在此刻都顯得微不足道。
六翅蜂引以為豪的自愈力,在君主蝶的毒液下完全毀了。
接近二十小時的連軸手術後,他被推出手術室轉進重症監護室。
大面積柔和的室内燈光下,戈貝利爾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簾,視線内模糊一片,周遭的聲音也聽不真切。
“看來是意識清醒了,别亂動。”
戈貝利爾躺在治療倉中,感受着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陌生的聲音讓他勉強振作起來,試圖集中注意力。治療倉内的儀器不斷發出輕微的哔哔聲。斐蘭度仔細觀察着儀器上的數據,不時低頭查看病曆夾,眉頭緊皺。
“目前生命體征還算穩定,但毒素對你的身體造成了很大傷害,毒素解藥庫沒有對應的血清解毒劑。”
醫療官斐蘭度語氣冷淡:“或許大禮儀官大人能考慮一下,采取一些非常規的治療手段。”
戈貝利爾躺在治療倉中,斐蘭度的話讓他心中一緊。
所謂的非常規治療手段,很可能并不隻是意味着對身體造成更大傷害的風險。
他無法動彈,甚至無法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願,隻能勉強轉動着眼睛,注視着高大身形所在的位置。
時間并不等人,毒素仍在不斷侵蝕着六翅蜂的身體,讓他越來越虛弱。
戈貝利爾的意識時斷時續,他夢見了兒時在貝林家堡的生活,那座充滿權欲與利益的城堡。
那些關于家庭的溫馨憧憬,未曾擁有的雙親懷抱,何嘗不是年幼的貝林家長子曾經渴望過的。
利益至上,是貝林家蟲的銘進血骨之中的本能。
那枚小小的橘粉色的卵,終結于執念。
戈貝利爾心生恐慌,眼前恍若隔世,在清醒與幻覺之間掙紮徘徊。
想要呐喊卻發不出聲音,眼前一片模糊。在絕望之際,意識猛然清醒過來,重歸現實之中。
虛妄的幻夢破碎,化作點點晶瑩的光粒消失在黑暗中。他望着天花闆上的燈光,微微側頭,便看見了守在身旁的醫療官。
卑劣···肮髒的中等種家族,為戈貝利爾奉上鮮活跳動,嶄新的血腔室。
非法克隆,足以滅族的,不可饒恕的重罪。
“進行手術吧。”他低聲說道。
斐蘭度微微點頭:“我這就去準備。”
“您身體内的毒素,我暫時用藥物進行了控制,但無法徹底清除。如果要完全清除毒素,需要與卡許家族的溝通,他們擁有對應的血清解毒劑,可以快速有效地解決毒素問題。”
屈指算來,vv應該也已經度過了發育月。
那麼弗蘭的站隊,是不是意味着vv因為沒有三代内的血親,隻能用同族血液配置的特殊藥水而基因滑檔?
青梅竹馬的情誼,抵不過現實的利益。血親斷絕,毫無家族依靠。
弗蘭·簡甯站在那裡,像一座孤峰,矗立在人群中。手輕輕握着杯盞,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站在利益鍊的頂端。
他明年2月才能成年,沒有密鑰去調動黑洞航道點移位、維修、加固。弗蘭·簡甯急需一個能夠幫助他完全掌控簡甯家黑洞航道運輸業的科技勢力。
與格瑞德·格林結盟,意味着他将站在新的時代風口。
時寸瑾撩起過長的睡袍下擺,卷到膝蓋上打了個結。
因為戈貝利爾已經認定沙利葉是他的血親,隻要他的血統得以驗證,他的行為就算上了法庭也能得到貓眼議會的庇護。畢竟,他可是帶回了一位閣下。
為了沙利葉與瓦倫丁的安全,菲特将不得不按照戈貝利爾的意願成為他的傀儡。
首都盟會歡迎一個完美背鍋俠的誕生。他們不需要真相,隻需要一個滿意的結局。而貓眼議會更會滿意,因為它達成了它的目的。
沙利葉和瓦倫丁,隻是他計劃中的棋子。他自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卻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料,并不是戈貝利爾能左右的。
1980案其實是首都盟與貓眼議會的較量。
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了太多的高等家族。隻有徹底掩蓋真相,才能維護各方的利益和地位的平衡。
政治遊戲殘酷而又肮髒,各方博弈的目的也不盡相同。
聯盟并非鐵闆一塊,暗流湧動,矛盾重重。由各種複雜的利益關系和力量對比所構成,每個派系都有自己的目标和野心,而這些目标和野心之間的沖突和碰撞,将構成這個聯盟的主要矛盾。
微妙的平衡卻隐藏着深深的危機。在這個看似穩定的三角形結構中,每個派系都在暗地裡尋找機會削弱對手,增強自己的勢力,謀求更大的利益。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關于親眷的下落。
德斯蒂尼把煙放到嘴邊,輕吸一口,沒有吐出煙,任由它緩緩地自張開的口中流洩而出,在他的臉上覆上一層迷離的霧氣。
他眼眸低垂,光影在他的銀白長睫下打出溫柔的光影。
阿努什卡在原地,腳像被地面釘住。眼神沒有明顯波動,但喉結上下微動,咽下喉嚨裡翻湧的緊張和不安。
要照實說他們都被接到駐地内的漫遊者基地?還是編個理由,說他們還呆在伽馬星?
德斯蒂尼似乎并不着急得到答案,煙霧在寂靜的空氣中擴散開來,像是他平靜語氣的延伸。
“他們……他們都很好。”阿努什卡終于開口,回答得很快,“我将他們送去去漫遊者特訓基地了,那裡更安全。”
他竭力咬緊後槽牙,以防話語中的顫抖洩露真實的心虛。
阿努什卡的聲音沒有起伏,像一台故障的機器,雖然啟動了,但缺乏潤滑,發出來的聲音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卡頓。
你所堅持看顧的蟲患,全都在我手裡。
“聽起來一切都很美好,說具體一點。”
阿努什卡垂下眼,遮住他眼裡屬于高等蟲族獸類的獨占欲。
他的愛侶總是能輕易看穿他的心思。
他看着德斯蒂尼,指尖的煙燃燒得越來越短。
德斯蒂尼起身走近,每一步都像在阿努什卡緊繃的神經上重重一踏。他緩緩擡起手,纖長的手指輕觸阿努什卡的臉頰。阿努什卡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禁锢。
溫熱的樹脂氣息拂過阿努什卡的耳畔,他的手指順着阿努什卡的喉嚨滑下,在鎖骨處停留片刻。
“你的鱗翅怎麼了?轉過來我看看。”
收不回去的四翅黑翼攏在身後,簌簌輕顫。
“沒什麼,一點小傷。”阿努什卡試圖搪塞過去。
羽狀觸須抖得厲害,偏又倔強的卧在濕漉漉的金發中不肯洩露情緒。
黑色的鱗膜下,四翅明顯的不對稱,透明的組織液緩慢的從武裝肌滲出。
肩胛骨下方被鱗翅遮擋住的的訓練背心,濡濕了大片。
阿努什卡猛地抽氣,有隻手輕柔的按住歪曲的延長平衡骨。德斯蒂尼的指尖微涼,透過柔韌的黑色鱗膜,小心翼翼觸碰着新生的蝶骨。
“我知道你的愈合力是A+,但是阿努什卡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擔心,會難過。”
正如理智和情感一直在拉鋸戰,理智說不應該選擇熱期交合,不應該選在這個時候讓你孵化。
可全部的理智,在你的熱淚中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