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蛇是我放的你就信?楊師兄,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會放蛇咬人的人嗎?”韋仁張開雙臂,原地轉了個圈兒,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弱小和無助,“我承認他們是我讓家僮踹下水的,但水裡有蛇遊過總不能賴我。”
别說,除了知道韋仁确實抓了蛇的韋楚憐和她的使女猜測韋仁多半真的幹了放蛇咬人的事外,韋家和其他看熱鬧的人都覺得韋仁這麼丁點兒大的孩子幹不出那麼兇殘的事來。
楊啟同樣被堵得說不出話,若不是楊翰楊明指天畫地地發誓沒有撒謊,他也不能信呐。
韋仁的話卻還沒說完:“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楊明被咬也是惡有惡報,你說楊明胳膊上的傷口很深,熊大寶的手也傷得不輕。”韋仁攤攤手,“從因果上論,我實在看不出楊師兄你有什麼理由來找我問罪。”
楊啟還真不知道熊大寶受傷的事,眼帶詢問地看向熊大寶:“大寶,你受傷了?怎麼弄的?”
熊大寶伸出右手,那裡裹着紗布:“我沒注意,可能是被溪裡的石頭割的。”
“你袒護你那兩個内兄做什麼?誰知道是不是他們扔你的時候傷的你。别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這傷可還沒結疤呢。”韋仁故意說道,“傷口可深了,若不是梅先生帶了上好的傷藥,血根本止不住,不信你們可以去問梅先生。”說着,韋仁還轉頭四處看,一副要找梅先生過來作證的樣子。
楊啟一面生氣兩個弟弟的不知輕重,一面對韋仁剛剛說的“惡有惡報”的惡毒言辭也甚是不悅。
楊啟眉間的褶皺越發深刻,眼底盡是凝沉疑惑,一開始還不覺得,但說了這一會兒話,楊啟才察覺有哪裡不太對——他怎麼和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認真争論起來了?而且韋仁也太能說了,不僅口齒清晰,言語嘲諷,還反過來把錯全扣在了楊翰和楊明身上。
楊啟還在思慮,楊翰卻是快被韋仁的無恥給氣瘋了,他還沒見過哪個小屁孩說謊說得這麼順溜的!
若不是楊啟在旁邊鎮着,楊翰已經沖上去打韋仁了,縱然如此,他也忍不住開口罵道:“死豎子!你說謊!大寶自己沒站穩傷了手憑什麼賴我們身上?還有那蛇,明明就是你扔過來的!你裝在披風裡的!”
韋仁露出一個模糊了無辜和不屑的笑容,壓根兒不搭理楊翰,隻對楊啟說話:“楊師兄,你弟弟真是我見過的最不講理、最缺乏教養的人了。”
韋玄成突然看向韋仁,呵斥:“五郎,不得無禮。”
韋仁抿抿唇,沒有繼續挑釁楊翰,但也沒對楊翰賠禮,隻向着韋玄成的方向揖了一禮,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給親爹面子的。
楊啟也瞪向弟弟:“住口!誰教你在長輩面前這樣大聲小叫的?”
見楊翰還不如一個垂髫小兒沉得住氣,楊啟有些失望,但也沒被韋仁帶偏思路。楊啟輕輕呼出一口氣,對韋玄成說道:“韋師叔,楊翰和楊明今日犯的錯我必會罰他們。我的弟弟我還是了解的,楊翰做事偶失分寸,性子急躁了些,卻也真率直爽,他編不出扔蛇這樣的事。”
聽楊啟又說罰楊翰和楊明這樣的話,韋仁也明白了,楊啟是堅信他扔蛇咬人并打定主意要韋玄成罰他了。韋仁暗暗翻了個白眼,用餘光瞥了一眼安靜站在一邊的熊大寶,想着他能不能給自己做個僞證,不過看他那鹌鹑樣兒,估計是挺怵眼前這人的。
思緒一閃而逝,韋仁聽到韋玄成再次問他,語調依舊溫和,卻有了之前沒有的壓迫感:“五郎,男子漢就要敢作敢當,即使你真的扔了蛇,我也可以理解你是為了同窗出頭一時情急。但你必須與我說實話,隻要你說實話,我與你保證,絕不為此罰你。”
韋仁回視韋玄成,目光不躲不閃:“我不認。”
說完,韋仁重新看向楊啟:“楊師兄,你有何證據認定蛇是我放的?楊明和楊翰的話可不算是證據。”韋仁嗤笑,“你也别用‘真率’這種詞來美化他們,真誠坦率的人不會騙人,卻會欺負年幼的内弟嗎?”
楊啟被問得啞口,但如他自己說的,他對兩個弟弟還是了解的,而且楊翰和楊明之前的驚恐以及憤怒也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韋仁的餘光看到韋玄成對他這邊眯了眯眼,心底打了個突,面上神色卻未變。
好在韋玄成沒繼續看他,而是轉向楊啟,問道:“我信你有自己的判斷,但我也不能冤枉了孩子,除了楊翰和楊明,可還有其他人看見了?”
楊啟看一眼楊翰,恨鐵不成鋼的同時也不想自己弟弟平白被人欺負,楊啟看向一直低着頭的熊大寶,熊大寶似是感受到了楊啟的視線,擡起了頭,那目光不說怯懦吧,也好不到哪裡去。
楊啟溫聲說:“大寶,今天的事你受了委屈,我不會輕輕放過此事,你們都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任何一人受委屈,也不希望有誰平白擔上不誠的污名。大寶,你與我說說,那蛇到底是怎麼回事?”
韋仁這一刻才真是厭惡起楊啟這個人,真是柿子撿軟的捏,捏的還是快被欺負成柿餅的那一個。
韋仁稍稍糾結了一下,最終決定好人做到底,正欲認下扔蛇的事,就聽到熊大寶開口:
“啟内兄,我也不知道那蛇是從哪裡來的,韋仁那時候正在給我包手,我聽到明内兄大叫,我看他時,他身上就爬了一條蛇。不過那蛇很快就落到水裡了,我沒看到那蛇咬沒咬他,他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