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楚憐反應過來自己被韋仁騙了,一邊喊着“韋五你給我站住!”,一邊提步繼續追。
韋仁和韋楚憐一個跑一個追,一個個兒矮腿短,一個穿着華麗無法全力奔跑,倒是勢均力敵。二人足足在桃花林裡竄了一刻鐘,驚到數對觀花的男男女女,引起數聲驚叫怒斥,二人也都累得不輕。
韋仁對自己這個從姊锲而不舍的精神也是服氣,回頭喊:“你有完沒完?!”
韋楚憐一手提着裙擺,一手叉着腰,也是呼哧帶喘:“我不管,我今天必須揪到你的耳朵!”
韋仁在桃花林裡轉了半天也沒找到能降伏住韋楚憐的三伯父,被韋楚憐追得無法,隻得和她商量:“我讓你揪,但你不許用勁兒!”
“那你停下!”
“你保證!”
“啰嗦!”
韋仁就當韋楚憐是答應了,主要是他也跑不動了,又跑了兩步,韋仁就停下了。
韋楚憐看韋仁總算停下了,倒也沒第一時間沖上來,而是站在原地喘了好幾口氣,穩定了心跳,才一步一步走向韋仁。
韋仁緊緊盯着韋楚憐,看她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不放心地又重複了一次:“不許用勁兒,說話不算是小狗!”
韋楚憐伸手揪住韋仁的耳朵,狠狠擰了半圈兒,聽見韋仁“嗷——”地叫了一聲,才笑盈盈地松開手,随手将耳邊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韋楚憐得意道:“我可沒答應你!”
韋仁疼得直跳腳,揉着紅彤彤的耳朵蹦到沈決明身後,直等到那股銳痛消失,韋仁才探頭對韋楚憐說:“扯平了?”
韋楚憐輕哼一聲算是同意休戰,接過氣喘籲籲的僮使遞過來的手帕,韋楚憐一邊擦汗一邊看近處的一株桃樹:“好香啊,可惜中看不中用,這些桃樹結的果子又酸又澀,根本沒法吃。”
韋仁心中一動:“你去年送我的桃子不會就是從這裡摘的吧?”
韋楚憐聳聳鼻子:“你又沒吃。”
韋仁:……廢話,韋世然吃了一口直接吐了,他傻了才會跟着吃。
韋仁微阖雙眼,感受着裹挾花香的微風拂過臉頰時的宜人涼意,舒服地無聲喟歎,這裡的生活有諸多不便,唯有空氣,真心不錯。
直到臉上的汗水幹了,韋仁才重新睜開眼睛,發現韋楚憐還沒走,問道:“楚憐從姊,你要去哪兒玩兒?”
“你呢?”
韋仁指着不遠處的山:“我要去那裡看看。”
韋楚憐舉手搭在眉心處,看了一會兒才說:“我和你一起,看看能不能抓到好玩兒的蟲子。”
韋仁要去的山其實就是個土坡,不高,上面也沒有高大的植被,除了星星點點的野花,幾無景色可觀。所以很少有人踏足,自然也就沒有踩熟的路,沈決明走在最前面探路,韋仁跟在後面沒什麼目的地四處亂看。
說是亂看,韋仁會下意識地辨别入目的植物,所以看到不遠處的一小片紫紅色小花時,韋仁腦海裡自然想到了地黃。
韋仁記得地黃最早在《本經》裡有提到,但韋仁至今也沒聽誰提起過《本經》,家裡與醫有關的書籍不過《内經》、《湯液經》和一部隻剩殘卷的《黃帝岐伯按摩經》,以他們家的家世和藏書量作為标準,韋仁覺得,要想看到更多醫經,多半隻能找醫學世家,或者去朝廷的藏書閣裡尋。
韋仁正在胡思亂想,韋楚憐突然“哇——”地一聲蹦到韋仁眼前,手裡一隻小兒巴掌大的步甲蟲被怼到韋仁眼前,那六條閃着墨綠色光澤的長腿正在拼命倒騰,差點兒刮到韋仁的鼻子尖。
韋仁下意識後退一步,定睛看了一會兒才評價說:“我覺得還是黑色的好看。”韋楚憐手上這隻是綠步甲,顔色很鮮豔,但韋仁不喜歡它背上的黑點兒。
沒吓到韋仁,韋楚憐悻悻撇嘴:“沒意思,我一會兒送去給君和從姊。”
“君和從姊惹到你了?”
韋楚憐微微揚起下巴,眼睑半垂,斜睨着韋仁:“楚憐,這樣濃的眼妝不适合你。我屋裡的墨畫手藝還不錯,要不讓她去教導一下你的僮使?”
除了姿态,韋楚憐大概還想模仿出韋君和那種矜持的語氣,奈何太過用力,唯餘做作,韋仁忍不住樂出聲。
韋楚憐看着手裡的步甲蟲:“君和從姊當着大家夥兒的面這樣體貼我,你說我是不是得謝謝她的好意?”
韋仁勉強壓下嘴角,回應道:“是啊。但你直接送蟲子也不好吧?君和從姊肯定不會收。”
“那怎麼辦?”
“你準備個好看一點兒的盒子,說送她一隻漂亮的寶石蟲。”聽起來比較像女娘佩戴的首飾或者小擺設,而且步甲蟲本來就有“爬動的寶石”之稱,也不算騙人。嗯,雖然韋君和估計欣賞不來這種會動的寶石,韋仁默默地想。
韋楚憐眼珠子一轉,嗤嗤笑起來,一邊把步甲蟲放進一個開口的荷囊裡,一邊嘲笑韋仁,“韋五,你越來越壞了。”
“彼此彼此。”請安時二伯母盧氏說趙氏慣着他睡懶覺也就罷了,韋君和竟也跟着附和,哪怕她說得委婉,韋仁也很不喜歡。
韋仁和韋楚憐正在對着冒壞水,二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蛇、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