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韋仁也沒有立馬開吃,這一路被韋世然帶着,他都還沒有機會洗手。如今的衛生條件肯定不能和上輩子相比,但經過上一世各種病毒的洗禮,不到萬不得已,韋仁吃飯前是一定要洗手的。
韋仁站起來前還看了一眼正舉着筷子準備開吃的韋世然,韋世然察覺到弟弟的目光,先是假裝無視,但也隻扛了幾息的時間,便認命地站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正把肉丸子塞進嘴裡的衛詢疑惑地看向韋世然,含糊地問:“你們幹什麼去?”
“洗手。”韋世然看一眼缺了一半的肉丸子,叮囑衛詢,“幫我看着!”
韋世然帶着韋仁在廚房裡找了一圈兒才找到一個盛水的陶罐,韋世然對還在給其他學生打飯的師娘大聲喊道:“師娘,我用些水洗手,可以嗎?”
師娘頭也沒擡地喊回來:“出去用,别把水灑在廚房裡!”
韋世然打量着陶罐的大小,自忖一個人是擡不動的,再看看比自己矮大半個頭的弟弟,隻好把秦甯雙喊了過來,兩個人一起半搬半挪地把陶罐移到了院子裡。
然後,韋世然和韋仁就用葫蘆瓢盛水,互相幫對方澆水洗手。
秦甯雙一邊抱怨韋家兄弟事多,一邊伸出手表示要洗手:“我也出力了。”
吃完飯後,學館裡的學生就分散成數個小群體開始玩兒遊戲,因為不止一撥人想要學館中央最大的空地,大家還要為争奪場地抽簽。
衛詢手氣不錯,揮舞着短樹枝宣布:“我們赢了!今天玩兒牽鈎!”牽鈎就是拔河。
抽中長樹枝的學生瞪了衛詢一眼後就和同樣有些失落的幾個同伴抱着鞠球走開了。
這些人一走,衛詢身邊迅速聚攏起一群人,剛剛還為衛詢鼓勁的小夥伴無縫銜接地轉換立場,開始争奪隊長的位置,隊長也是由抽簽決定的,最後是秦甯雙和孫賞雙雙抽中了短樹枝。
兩個隊長開始争奪自己屬意的隊友,從這裡開始,比拼的就不是運氣而是實力了——秦孫二人先比了一場角抵,秦甯雙勝出,所以秦甯雙先選人,孫賞後之,二人依次輪換着選人,每次隻能選一人。
因為以往遊戲的人數是單數,兩個隊長選完自己的隊友,剩下的那個人做判官就行,如今多了一個韋仁,選到最後,剩下的人變成了兩個。
秦甯雙看着兩個矮子排排站,心虛地沒敢看韋世然,他光想着自己挑選的隊員不能輸給孫賞那邊的人,結果把韋仁給忘了。
至于韋世然,他也心虛着呐,他剛剛沉浸于給秦甯雙出謀劃策,也把自家弟弟給忘了。
最後還是孫賞說:“你倆來一場,誰赢誰做判官。”至于剩下的那個,隻能當觀衆了。
韋仁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熊大寶,内心有些微妙,一方面覺得兩個人一起被其他人嫌棄了,對熊大寶有些同病相憐,一方面又不想輸給個小白胖子。
韋仁看向熊大寶:“你會角抵嗎?”
熊大寶猶豫地搖搖頭:“我沒角抵過。”
韋仁放心了,對熊大寶勾勾手指:“來吧。”
韋仁和熊大寶相互握住對方的肩膀,伴随孫賞一句“開始”,兩個人的腦門就頂在了一起,你推我退,互不相讓。
韋仁和熊大寶都不太會角抵,全憑力氣互相頂牛,直到韋仁腳下一滑,重心不穩跌倒在地,連帶着熊大寶也被他給拽倒了,二人開始貼地戰。一會兒這個抱着那個的腰翻滾,一會兒那個揪着這個的脖子在地上劃車輪,糾纏得那叫一個灰頭土臉外加塵土飛揚。
剛剛秦甯雙和孫賞角抵時,圍觀的小夥伴喝彩得熱鬧,現在換成韋仁和熊大寶角抵,圍觀的小夥伴又是嫌棄又是笑得分外歡樂。
最後,韋仁稀裡糊塗又十分幸運地讓熊大寶的腳丫子先踩出了圈兒,成功獲得第一場牽鈎比賽的判官席位!
韋仁一手扇着面前的灰塵,一手拉住熊大寶的手把他拽起來:“承讓。”
倆人雖然“打”了一場,但真是一點兒火藥味兒也沒有,熊大寶頂着滿腦袋的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裡也閃爍着喜悅的光,聲音不高,但其中的躍躍欲試卻是掩飾不住的:“我回家練練,以後再比!”
“以後再說。”絕對沒有以後了。
韋仁也确實隻玩兒了一次,哪怕韋世然和他保證,隻要自己、衛詢或者秦甯雙能抽中隊長就一定把他拉進隊伍,韋仁也沒有絲毫動搖。
和大兄保證回家不告狀後,韋仁拍拍屁股回了課室——他得睡午覺。
躺在兩個蒲團拼成的墊子上時,韋仁隻在腦海裡閃過“明天要帶個毯子過來”的念頭後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大兒子叫喊着“我們赢了!你們下蹲二十次!”、二兒子因為睡着有些冷又往大氅裡縮了縮時,韋玄成正在家裡安慰趙氏,勸她再用些午食。
“五郎有四郎照顧,你不用擔心他,你現在最該顧着的是你自己和你肚子裡的這個。”
趙氏有些傷心:“我也是一時被三嫂的話給激着了,她外甥年少好學,與五郎有什麼關系?我樂意讓五郎多快活兩年,與他人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沒關系,你願意讓五郎去上學就讓他去。”韋玄成柔聲安慰,“五郎比四郎更喜歡讀書,早上我送他去上學,他看着多有精神啊,肯定特别高興。”
“真的?他平日間不睡到辰正可不樂意起。”說完,趙氏的眼圈兒甚至都有些泛紅了,“四郎都不喜歡學館裡的飯食,五郎肯定更不習慣,你還不同意給他們帶飯。”
韋玄成趕忙撫着趙氏的腹部,解釋道:“兒子不能養得太嬌,再說,學館裡的飯菜雖不如家裡精細,也餓不到他們,這次若是個小閨女,我們好好疼她,不讓她吃一點兒苦。”
趙氏嗔了韋玄成一眼,伸手覆蓋在韋玄成的手背上:“我倒希望這是個兒子,一想到二娘要嫁去李家,我就舍不得。”說到這裡,趙氏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給二娘找的通武藝的僮使可有眉目了?”
“找到了,過些日子就能帶回來。”話題漸漸轉到韋元茹的嫁妝上,韋玄成趁機又哄着趙氏吃了些東西,趙氏的心情總算是回轉了。
然而,趙氏的好心情隻保持到兩個兒子歸家那一刻。
看着站得遠遠的,衣服上明顯蹭了土,鼻頭還紅紅的韋仁,趙氏滿臉寒霜地看向韋世然:“你讓你弟弟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