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錯心頭一震,他設想過無數次,在這個圈套裡,無非便是兩種結果。一種,劉非與燕人有染,和祁湛的确認識,且關系匪淺;另一種,劉非與燕人并無幹系。
然,梁錯萬沒想到,眼前竟出現了第三種結果……
劉非為了護駕,不惜用自己單薄的後背為自己擋刀。
刺客亦沒想到劉非會見血,當時有些慌張,一擡頭,便看到陛下眼神涼飕飕陰森森的掃過來,刺客們哪裡還敢逗留,立刻調頭闖出了升平苑。
“哥哥!”屠懷佳催促道:“快去抓刺客啊!愣着做甚麼?!”
屠懷信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這些刺客明目張膽不說,還如此熟悉升平苑的地形,撤退的迅捷無比,便好像……
好像是自己人一般。
屠懷信稍作遲疑,朗聲道:“丹陽衛随我來!”
劉非沖向梁錯,祁湛始終晚了一步,别說與劉非有染了,便是連劉非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
梁錯感受着掌心中溫熱的鮮血,扶住劉非,道:“快,随朕去包紮。”
罷了又朗聲道:“醫士何在!”
醫士提着藥囊,風風火火的趕到路寝殿,來不及作禮,已然被梁錯拽起來,叫他給劉非止血包紮。
劉非的傷口隻是擦傷,并無大礙,甚至已然不怎麼流血,醫士戰戰兢兢的将傷口處理幹淨,敷上藥散,然後仔細的包紮起來。
梁錯眯眼道:“如何?”
醫士趕緊回話:“回禀陛下,太宰的傷勢不重,并無大礙,将養個三兩日,等傷口結痂便好。”
劉非垂着眼目,一副“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微微挑了挑眉,他是故意往刀尖上撞的,自是掌握了分寸,受傷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劉非拱手道:“謝陛下關懷,隻是……燕飲還未結束。”
“還管甚麼燕飲?”梁錯讓他坐下來,道:“你受傷了,便不必回燕飲去,朕會令大行的人去款待北燕使團,劉卿安心養傷便是。”
“謝陛下恩典。”劉非一闆一眼的作禮。
“陛下……”殿中侍奉的寺人有些子遲疑,上前來與梁錯耳語了幾句,梁錯當即蹙眉,一張冷酷的臉面充斥着不耐煩,冷聲道:“朕知曉了,讓他等着。”
寺人恭敬的退下去,劉非順着殿門往外看了一眼,殿外似乎有人在等候,合該是想見梁錯。
梁錯溫聲道:“劉卿今日便在朕這裡歇息,方思,你好生照顧你家郎主。”
“是,方思敬諾。”方思規規矩矩的應聲。
梁錯又看了一眼劉非,确定他的傷口已然不流血,這才轉身大步離開路寝殿。
嘭——
“卑、卑将有罪!”
一個丹陽衛打扮的将士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請罪:“卑将死罪,還請陛下恕罪!陛下……卑将也不知……不知大冢宰會、會突然沖過來……”
梁錯涼飕飕看着他,道:“朕令你做做樣子,假裝行刺,誰讓你真正動手了?”
“是是是,卑将……卑将未能領會陛下深意,卑将有罪!”
路寝殿的大門關閉,隐隐約約還能聽到梁錯訓斥丹陽衛的聲音,不過并聽不真切。
劉非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側頭去看方思,仔仔細細的打量。
倒貼賤受在書中隻是一個炮灰,劇情本就不多,他身邊的随侍更加沒有多少劇情,沒成想還有這樣的隐藏情節等待着自己。
“郎、郎主?”方思被他打量的渾身發毛,不知為何,總覺得劉非那淡淡的眼神中,盡是透徹的了然,仿佛可以洞穿人心,看透一切。
方思心虛的抿了抿嘴唇,道:“郎主可要飲水?方思為郎主倒水。”
他說着,趕緊背過身去倒水,掩飾自己的心虛。
嘩啦啦——
熱水緩緩倒入羽觞耳杯之中,一時間寬闊的路寝殿中隻剩下了倒水的聲音,更顯寂靜。
劉非幽幽的開口,道:“方思,我在燕飲之上小憩之時,仿佛看到你離開了一會子,你去做何了?”
哐當——!!
方思手一抖,盛滿熱水的羽觞耳杯瞬間打翻,熱水潑灑出去,一滴沒有浪費,全部灑在方思的手背上。
“嘶……”方思被燙的一個激靈,但皮肉的疼痛,完全沒能掩飾他的心慌。
“我……”方思竭盡全力絞盡腦汁想要解釋。
劉非卻走了過來,并沒有再逼問方思,而是用帕子輕輕的擦掉他手背上的水漬,關切的道:“燙到沒有?都紅了,怎麼如此不小心?”
方思被劉非握着手掌,對上劉非關切的眼神,莫名有些發呆,竟忘了将手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