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蕭鶴生定定望着姜雀的眼睛,看清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是真的。
姜雀不想他親近他。
蕭鶴生心中罕見的浮起一絲苦惱,他不是隻能打順風局的人,自他成年就逐步接手蕭家,後來蕭鶴生退居幕後,上上下下多少人都仰仗他生活,蕭家經曆幾次大大小小的危機也在他手中平穩着陸。
如果姜雀一開始就拒絕他,他還能想想其他辦法,可姜雀表面答應他,卻不肯跟他溝通,偏他又很吃姜雀态度軟和地對付他這套,也喜歡跟姜雀快樂的那晚,一時倒有種被人拿捏住的憋屈感。
通俗地講,就是蕭鶴生色迷心竅,姜雀吊着他又不肯讓他碰,他想翻臉又抱着一丁點希望,總覺得萬一姜雀下一秒就識趣了呢,于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對不起,那晚是我做錯了。”姜雀乖巧認錯,壓根不提今晚去哪的事,“這幾天劇組和網絡上的事叫我忙的暈頭轉向,那天心情不怎麼好,是我掃興了。”
他晃了晃蕭鶴生與他相扣的手,要他原諒他。
好像蕭鶴生剛剛的要求是他對他的懲罰一樣,隻要他原諒他,這懲罰也就不合理、不該存在。
蕭鶴生确實要姜雀為他的情緒埋單,卻不是兩句話就被哄好這麼簡單,他要弄清楚姜雀在想什麼,更要摸清他的底線。
“好,那你今晚好好表現。”蕭鶴生說。
姜雀好看的眼睛圓睜,一時失語,被這句話架的有些下不來台。
他要道歉,好啊,蕭鶴生要他晚上拿出誠意。
姜雀幾秒之内将所有能拿來當借口的事都在腦中過了一遍,雙唇輕顫,最後什麼都沒說。現在立刻拒絕簡直是不打自招,上一句話還在道歉,結果下一秒就不認了,任誰也不會被他這樣糊弄。
車子一路駛向蕭鶴生的公寓,中途不曾停下,沒給姜雀留下任何逃跑的機會。姜雀看了眼天光,離晚上還早,要麼等會兒再跑……
一路舟車勞頓,蕭鶴生将行李歸置好後去洗澡,偌大的家裡除了水聲沒有第二種聲音。
虛假的金絲雀環顧四周準備上崗,得罪人之前先淺淺讨好一下,姜雀打開廚房冰箱,裡面除了酒還是酒,旁邊的鍋碗也幹淨的發亮,看來蕭鶴生很少在家裡吃飯。
姜雀隻好去最近的商超買了些食材回來,準備做幾道簡單的菜讨好老闆。
蕭鶴生從浴室出來,聽見廚房的響動走過去,正看見姜雀在竈邊炒菜。
“你過來嘗嘗味道,因為職業原因我習慣吃的很清淡,不知道現在做的合不合你口味。”姜雀朝他勾勾手,筷子夾了一小點菜送到蕭鶴生唇邊,“不準拒絕,更不準批評我,就是普通飯菜,比不得蕭老闆平時的山珍海味。”
蕭鶴生輕笑,嘗過了說:“不錯。”
不論姜雀在想什麼,蕭鶴生喜歡他這種介于撒嬌和讨好之間的俏皮,似乎隻要他想,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他。
蕭鶴生不是挑剔的人,飯菜上桌,他拿了兩人的碗筷放下,坐在姜雀對面吃飯,動作斯文,速度卻不慢。
姜雀完全是為了陪他,間或插幾句話問蕭鶴生工作累不累,又感慨地誇贊他真厲害,主打一個情緒價值拉滿。
蕭鶴生卻在某一個瞬間停了幾秒筷子,他說:“你也不簡單。”
姜雀想了想才明白他竟然在誇他,蕭鶴生這樣的人用不着說違心的話,于是叫他有幾分好奇,“哪裡不簡單?”
蕭鶴生:“膽子大,聰明。”這是他僅限于姜雀性格的點評,已然是很高的評價。
姜雀微怔,有一瞬的心慌,這兩個詞合在一起不就是他騙蕭鶴生這件事嗎!
“看來蕭老闆是我的知己……”姜雀語氣僵直。
蕭鶴生說:“不,認識你的人應該都了解你,你過去的事,換個人未必肯擔。”
姜雀握着筷子的手指微蜷,已經騙蕭鶴生替他還了好多錢,沒必要在他面前假裝自己過去過的很輕松,他垂眼盯着手邊的飯菜,反問他:“那你覺得我做的是對是錯?”
“你這問題問錯人了,我倒很巴不得你大欠一筆,再來找我填窟窿。”蕭鶴生調侃他,笑過之後他正色道,“你敢選,你也做到了,這就是對的。”
一時之間姜雀情緒有些複雜,很少有人肯跟他好好談論父母跳樓之後的事。姜度眼巴巴完全指望着他生活,分擔不了一絲壓力,他則少不懂事橫沖直撞,靠着點運氣能找口飯吃,再後來交往的男朋友比起親人更像玩伴,不管明天,當時快樂就好。
姜雀說:“蕭老闆,你該去電影學院開門課程,聽你講話讓人很平和。”
“我想他們請不起我。”蕭鶴生說。
姜雀大笑,此刻坐在這兒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吃過飯姜雀問他要不要看電影,得到對方無可無不可的回答後起身去放映室選片子,他聽見蕭鶴生站在外面打電話,說的還是工作上的事。
“抱歉。”蕭鶴生進來時電影已經放映了十多分鐘。
姜雀熱情地拉着他坐下,他專門挑了部經典片,特點是時長超級長,約莫三個小時,看完了金絲雀剛好下班,他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蕭鶴生渾然不覺,拿了酒來小酌,偶爾跟姜雀聊幾句劇情。
因為經典,姜雀作為圈内人早已看過不隻一遍,故事播到高潮,他問蕭鶴生:“你猜猜男主會不會抛下一切去追回他的戀人?”
“你這樣問我,那他應該是會的。”
“啧,是讓你靠自己猜,沒讓你推測。那你呢,蕭老闆會為了誰抛下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