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離開後回味着蕭鶴生說的那兩句話,他尚不清楚他要給他什麼東西,卻在那一刹那有所觸動。
明知是逢場作戲,這樣的話恐怕蕭鶴生也不是第一次說,卻叫人有種安心踏實的錯覺。
上輩子他永遠是走投無路,命運推着他要往哪裡去,他别無選擇。
蕭鶴生好似要解開他身上的層層枷鎖讓他自由一刻,雖說要他拿東西去換,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
姜雀自嘲一笑,這種話聽一聽就作罷吧。
“師傅,您跟蕭老闆做事多久了?”下車前姜雀問。
中年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他,笑的和藹,“三年半了,蕭先生是個好老闆。”
姜雀回他一個微笑,沒有接着問好在哪裡。
除卻涉及到陸明玉,他不必了解關于蕭鶴生的任何事,他今晚難以抑制的好奇心停在那句不痛不癢的問題就夠了。
姜雀回家,客廳昏暗隻有電視機亮着,場景切換室内明明暗暗。
“哥,廚房裡還給你溫着飯。”姜度起身迎接他。
姜雀扯開領帶,連帶外套挂在門口,“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他沒注意到電視機裡播的是他出演過的電影,邁進餐廳三口兩口将留給他的面條塞進肚子。
今晚就這樣平靜過去。
翌日姜雀醒來便收到了蕭鶴生助理的消息,對方約他在咖啡館見面。
“姜先生,你好。”助理掏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這是我目前調查到的所有關于你的債務情況,請你核實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兩天内我會打點幹淨。你有什麼其他要求也可以主動提出來,畢竟我代表誰來你很清楚,談妥之後大家好做事。”
姜雀聽他說着,已經将兩頁紙浏覽完畢,放下時不小心攥皺了紙張。
“這是,什麼意思?”姜雀目光沉沉地問。
當年姜家父母不僅坑了公司一筆,還诓騙屬下四處借款,最後投資失敗血本無歸。兩頁紙上的人名每一個他都十分熟悉,都是曾經跟着養父母做事的職工,他甚至能清晰想起他們激動扭曲的臉,在姜家父母躺在太平間時,砸爛家門将他和姜度揪着衣領轟到街上。
兄弟二人名下沒有任何資産,也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當初的姜雀隻是簡單地覺得,養父母确實做錯了事,他和姜度該認,除此之外沒有再多的想法。
“是我說的不夠明白嗎?”助理放下咖啡瓷杯,在托盤上碰出一聲響,“姜先生,隻要你點下頭,這些錢我的老闆會幫你還清,以我的工作能力,後天就會有結果。”
這樣的好消息,姜雀聽了隻覺得如鲠在喉,他嘴巴開開合合,什麼都說不出來。
昨晚的話,蕭鶴生說到做到。
可姜雀一直都在騙他。
“……我要做什麼呢?”姜雀問的很沒底氣。
助理:“起碼我來之前,老闆沒有說要你做什麼。”
換句話說,姜雀現在點頭,還了錢就把這事賴掉蕭鶴生也拿他沒法子,大不了姜雀就做個不在屏幕上露臉的普通人,蕭鶴生的錢則是真的打了水漂。
姜雀遲遲沒有反應。
“姜先生?”助理問他。
“你等我一下。”姜雀大步沖出了咖啡廳。
十幾分鐘後姜雀回來,手裡是他從附近文具店買的印泥和紙筆。
他坐下寫了一張什麼,遞給助理,“幫我跟蕭鶴生說聲謝謝。”
助理垂眼一瞧,竟然是張壓着指印的欠條,他似笑非笑道:“姜先生,你明白我為什麼來跟你談這件事嗎?你不需要這樣的。”
蕭鶴生替他還債,他肉償就好。
姜雀心裡藏着秘密不能解釋,他又換上遊刃有餘的笑,“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萬一蕭老闆改日在我這兒受了情傷,權當是我預先支付情感損失費了。”
助理覺得他話說的荒唐,隻見過金絲雀跪着求金主回心轉意的,哪有金主為金絲雀黯然神傷的份,不過他沒反駁,帶着新鮮出爐的借條回去交差了。
姜雀盯着對面空掉的座位有些洩氣,這世道想騙個人可真難。
另一邊蕭鶴生收到那張借條是一樣不解,聽到助理轉述的姜雀原話才輕笑一聲,隻當是姜雀與他的情趣。
不過這借條也太正式了些,連指印都紅的紮眼,不小心被有心人看到恐怕會多生事端,蕭鶴生拉開辦公桌抽屜,摸出打火機“吧嗒”一聲,一張含金量巨高的借條眨眼化作灰燼。
将來如何也輪不着姜雀為他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