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女人的思考,“你撒謊!沃德阿姨,她撒謊!”
這聲音出自一個女童口中,她的身量比特蕾娅還高出兩三厘米,隻比艾莉西亞矮大半個頭,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褪去,她的眼神尖銳而鋒利,像一把尖刀,無堅不破無堅不摧。
她在寬敞空曠的醫院病房大聲指責艾莉西亞,“多斯叔叔從沒有掉過眼淚,他才不會為了你的錢屈服。”
出乎意料的,這孩子的通用語說得異常流利,大約是年紀小學習能力強的緣故?艾莉西亞覺得可能是智商比較高,還有可能有别的原因。
“吉斯,閉嘴!”沃德低聲呵斥那個女孩,這讓她的眼圈立刻變紅了,但她仍用不服輸的眼神等着艾莉西亞,明明很委屈,卻很堅持自己的判斷,一定盯着讓她受委屈的人露出把柄,好向大人證明自己是正确的。
艾莉西亞笑容不變,和善且保持着适當的距離,然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哦,小可憐,你不知道,阿列克先生不在你面前哭,那是因為他在你面前是堅強的大人,他不能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給你看,他得像一堵可靠而堅實的牆,為你們遮風擋雨,明白嗎?但米亞不一樣,從血緣上來說,米亞是他的表親,是除了他的父母最為親近的人了,米亞對他來說,就像他對你們一樣可靠。”
“可是,可是……”吉斯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她看到了艾莉西亞身後突然閃現的陰影。
那陰影一閃而過,在場的人都沒有達到荒原騎士的能力,感知最敏銳的人也不過是覺得病房的氣溫突然下降了,而在吉斯眼裡,那道陰影的移動軌迹是那樣明顯,就像蒸汽列車駛過後的煤煙一樣讓她無法忽視,而那冰冷刺骨的氣息,更讓她的皮膚都感到刺痛。
吉斯咬着唇瓣,這個時候,艾莉西亞的笑容就像是地獄惡魔的微笑,充滿了引誘和危險。她突然變得膽怯起來,不敢再像一開始那樣當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艾莉西亞的真面目,來自趨利避害的直覺。
吉斯本能地覺得,如果她敢那麼幹,艾莉西亞一定會将病房裡的所有人都獻祭給惡魔。
吉斯求助地看向沃德,但無論是沃德,又或是其他稍微成熟一點的荒原居民,大家的表情都陷入沉思,已經順着艾莉西亞的話開始思考自己這一群人是不是給了阿列克太多壓力。
艾莉西亞從吉斯眼裡的恐懼,終于确認了阿列克笃定她是惡魔信徒的根源出現在什麼地方,心裡稍定,笑容就更加真心實意起來。
“老實說,米亞·約克女士是一位善良的騎士,雖然你們的部落曾經對落魄的她視而不見,不肯伸出援手,但她沒有因此而記恨,反而在阿列克先生最需要的時候主動擔保,給他提供了一份工作,是因為米亞女士,我才能知道你們的困境。不過,我想你們心裡一定有許多疑惑,就像這位小吉斯小姐,——”
她環視一周,從衆人的表情中,她知道自己仍然牢牢把控着這場談話的主動權,“盡管提供了這麼多幫助的我沒有這樣的義務,但看在勤勞的阿列克先生的份兒上,我仍願意主動打消你們的疑慮,不如這樣,你們可以派人與我一起回工坊,親自與阿列克先生面談,看看我說的是否是真的。”
沃德和另外幾個躺在床上的、較為年長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艾莉西亞話說到這個份上,想來欺騙他們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沃德主動說,“您誤會了,我們當然不會不相信您,隻是原本多斯說回和約克一起回來,可現在遲遲不見他們的人……”
“這是有緣故的,阿列克先生是否與你們說了,工坊正在擴建改造,他和米亞女士是重要的技術人員,短時間内回不了城。米亞女士的兩個孩子也拜托了我的母親照顧,對了,就是狄安娜和安格,阿列克先生說貝納和吉斯去在她們的學校外面見過這一對兄妹,對吧?”
幾個知情的年長荒原居民表情頗為不自然。
她們讓兩個女孩去找狄安娜和安格,可沒安什麼好心,現在艾莉西亞這樣一說,好像是她們同為荒原來客,專門跑去見一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