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乖乖地坐上馬車,艾莉西亞也準備跟上,但皮爾叫住了她。
他仍想說服艾莉西亞。
艾莉西亞往屋子裡看了一眼,透過凸肚窗,能看到貝斯正在和卡西尼說話。
這位負責銀行貸款的新主管頻頻登門,應該是來探聽皮爾的家底的。皮爾的财産很好查,就明面上的那些,釀酒廠和房産,存款之類的,艾莉西亞估計他可能是想知道艾莉西亞手裡的财産。
如果銀行能通過那筆擔保拿到零件廠和工坊,這就很賺了。
皮爾把艾莉西亞拉到距離馬車比較遠的地方,他身上的頹敗氣息更明顯了。
艾莉西亞盯着地面,沒有開口。
皮爾說,“艾莉,我希望你認真地考慮清楚,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簡單,商場如戰場,這裡隻有利益,不會有人心慈手軟,更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艾莉西亞說,“爸爸,零件廠和工坊建起來的時候,你不是這麼說的。”
皮爾露出苦笑,“那時候你還有我和貝斯,如果你失敗了,你還可以依靠家裡。”
“所以現在換家裡依靠我不行嗎?爸爸,你不能為了幫你的朋友把我的人生賠進去。我的未來不是區區三萬費爾能比的。”
皮爾想要說點什麼,然而,當她迎上艾莉西亞的目光,他猶豫着,仍然說,“你艾達爾叔叔他不是有意的——”
艾莉西亞已經聽膩了這種話,“是不是有意,最後承擔代價的都是我們。
“我會請律師和會計幫忙評估和談判,如果我們決定要承擔你朋友的債務,那麼我們就不能隻承擔債務,而不争取該争取的權益——我和您明說,艾達爾名下的運河公司股份不能放棄,他的财産也要一一清算,包括他的妻子居住的房産。”
皮爾愕然地看着艾莉西亞,“你怎麼能那麼做?那可是艾達爾!你忘記你小時候他對我們的幫助了嗎?你甚至要讓路易莎和她的孩子失去最後的栖身之所?”
“那麼你選擇保住她們,出賣我的婚姻,是嗎?”
艾莉西亞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眼裡卻有淚光閃過,那晶瑩的光芒像一把利刃,刺破了皮爾不願意去深思的問題。
“怎麼會?”皮爾不安地來回踱步,女兒的犀利質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她眼裡将掉未掉的眼淚更讓他覺得煩躁,他覺得艾莉西亞說不通,“小安托瓦是個……”
“小安托瓦再好和我有什麼關系?您讓我嫁給他,零件廠和工坊會成為我的嫁妝,而塔布拉斯王國的法律會讓我失去對嫁妝的控制權,如果不能用條款限制住小安托瓦,我會失去一切——我從無到有、親手創辦的所有東西!”
“我們可以進行婚前談判,這個你都不懂?”
“可您有時間和他進行婚前談判來保護我的财産嗎?
“您難道不知道過去他為了逼迫我服從他,差點把零件廠賣掉嗎?我敢說,小安托瓦他都不會給你機會談判!他做過的事都在那裡擺着,您隻是捂住自己的耳朵、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了解。或許,您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風險,但比起保全你的朋友,你更願意讓我承擔風險。”
艾莉西亞的聲音低沉下去,這些話在她心裡盤桓很久了,她一直沒能開口。
她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無堅不摧,在父母的細心呵護下,她固然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可性格中軟弱的部分也一并滋長起來。
皮爾态度動搖了父愛的根基,這讓艾莉西亞一直避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皮爾或許是個好父親好丈夫,但父親和丈夫的責任加起來,都沒有他對朋友的情誼重要。
皮爾看艾莉西亞沒有再咄咄逼人,他便覺得艾莉西亞一定是理虧了,他的情緒複又激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