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再要走的時候,華宣想了想道。
“去一趟庫房,将貼身軟甲給她送去。”
頓了頓,他本想再讓暗衛帶更多蜜珠能用到的東西去,但想到自己如今身份不明,在對方眼中,約莫隻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人士,還是那種藏了真實長相的,就沒再說什麼。
當夜,蜜珠聽到自己屋外傳來一聲響。
她如今比從前警醒了些,聽到動靜就讓蓄月去看看怎麼回事。
片刻後,蓄月一臉複雜,捧了一件薄如絲綢的貼身軟甲走了進來。
“小姐,還是那人。”
連同軟甲一起拿進來的,還有一封被箭穿透的信。
的确是那面具男子的做派。
蜜珠咬着唇,猶豫了片刻。
先前對方送來金葉子,還安排女教習給自己教授武藝,這是兩人交易中的一部分,接受起來蜜珠心安理得。
但如今…如今面具男送來的軟甲,卻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範圍了。
雖然向往成為武藝高強的人,但蜜珠也知曉她和對方之間,應該保持些許距離。
南甯王世子才是她将來的丈夫,哪怕對方癡傻,但既已有了這樁婚事,蜜珠不至于當做什麼都沒有過。
“将這收起來吧。”蜜珠輕聲開口,并沒有多看。
哪怕她能看出來,這軟甲質地輕盈,但卻好像用某種特殊材料制成,能夠經得起撞擊和武器刺砍,若是穿在外衣裡面,定然能杜絕很多傷害。
見蜜珠并沒有要收下軟甲的意思,蓄月眉眼間神色放松,也贊同小姐的做法。
翌日天明,蜜珠趁着太陽剛剛升起,早起去見阿晴時,卻見對方的院子裡已經有一道身影在那兒紮馬步了。
“嫡姐!”蜜雲瞧着比她先到片刻,額上已經微微出汗,瞧見她來忍不住喚了一聲。
然後因着這口氣一出洩了氣,她沒站穩,兩腿顫抖着一晃身形,差點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蜜珠忙過去扶她:“怎的這麼早就來啦?”
蜜雲看到嫡姐就想貼貼,笑容燦爛:“難得有機會習武,我不想浪費光陰嘛。”
阿晴教習那麼潇灑,能夠嗖的一下飛到天上去,這是何等厲害的本事啊。可比把人關在房門裡,整日去學那些女紅繡花有意思多了。
姐妹倆說了一會小話,便都投入到了訓練中。
阿晴從廂房裡出來時,就見這兩個姑娘搖搖晃晃,額上都是一層細汗,兩條腿抖得不成樣子了,但兩個人依然在努力給彼此打氣。
“再堅持一下,想想阿晴教習飛的樣子。現在的汗水,就是以後飛翔的翅膀。”
“且再忍耐一番,等會你跟我回院子裡泡澡,藥浴可舒服了,第二日保管你神清氣爽,一點兒都沒有酸痛。”
蜜珠無論說什麼,蜜雲都小雞啄米的點頭,反正嫡姐說啥都是對的!
說起來,姐妹倆雖然都是蜜府的姑娘,同出一源,但因着劉小娘和王氏之間的關系,是妾室和正房,彼此之間哪怕投緣,過去也不敢多接近,隻一直不冷不淡的接觸着。
像今日這般因着習武共處一室,還能彼此這樣親近說話的機會,的确是少有的。
阿晴也是頭一次教人習武,而且還是一對過去養尊處優的姐妹花,偏偏看着細皮嫩肉的兩姐妹,内在韌性一個比一個強,堅持了一上午,竟然沒有一人叫苦叫累。
這也更加讓阿晴端正了态度,去教這兩人習武。
倘若說先前,她還是因着少主的吩咐,把這個當成一件任務去完成。那麼随着和蜜珠的相處,哪怕才短短幾日,她已經心甘情願去做這事兒了。
女子之間也是會有惺惺相惜的,尤其是看到蜜珠這樣原本可以好好待在後宅,去享受榮華富貴的嬌小姐,那般豁出去的習武,想要變得強大,這種精神很能感染人。
連帶着阿晴也忍不住在想,她是不是可以變得更好一些,不然她如何能配得上蜜珠口中所說的“奇女子”這樣的稱号?
等到快晌午的時候,蜜珠尋了個空,單獨對阿晴道。
“你可有法子聯系到你那位朋友?”
阿晴先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明白蜜珠口中說的“那位朋友”,指的是少主時,她神情複雜了幾分。
“有法子。”
蜜珠就松了一口氣,對她道。
“有一件東西還得托你轉交給對方。再帶一句話:我和他的交易已經兩清,請不要再送東西來了。”
聽到蜜珠言語中和少主劃清界限的意思,阿晴的神情變得很奇怪。
就是那種很想讓對方知道,少主其實就是世子這件事,但又怕壞了世子的大事,以至于隻能抽動着嘴唇,将真相憋在心裡。
這感覺就很像在看戲台上的兩個人,在那兒演話本裡的劇情。
“…你為何不願收?”阿晴忍不住問。
蜜珠水汪汪的杏眼注視着她,有點納悶。
“他都曉得找阿晴這樣的女教習來教我習武,自然是知道男女大防的,怎會不明白送女子貼身軟甲,并不妥當呢。況且…我也不瞞你,幾個月後我就要大婚,我自然是不能和其他男子有什麼密切往來的,我心中雖然坦蕩,但旁人看了多半會誤會。”
蜜珠一番話說完,阿晴聽了啞口無言。
“好,我替你退回去。”她将軟甲收好,眼神複雜晦暗。
從前她想過無數次,像少主這樣的男子,若是有了心愛的姑娘,會怎麼去相處,用什麼态度?
而今看到了,卻覺得跟做夢似的,有些荒謬和稀奇。
少主喜歡蜜珠,卻找不到合适借口來送東西,甚至被拒之門外。
偏偏少主的處境,又注定了他無法通過“未婚夫”的身份,來正大光明的靠近蜜珠。
入夜之後,阿晴悄悄聯系了暗衛,示意對方将軟甲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