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阿晴,去留随意。”
華宣并未直接說好和不好。
阿晴在幫派中,被各種事物纏身,他本就不欲讓對方繼續在裡面待下去。把人喊到京城去當女教習,也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至于對方要不要跟在蜜珠身邊,華宣并不會強制去要求。
深夜在甯遠寺的房頂納涼的阿晴,等來了暗衛傳來的消息。
阿晴:“少主說去留随意?”
她臉上露出了些許複雜神色。
自她認識少主那年,被對方救下開始,就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留在少主身邊,一直是個奢望。
哪怕少主出手救了自己和弟弟的性命,卻從來不居功,幫派裡的那麼多事情,也是她一再表示自己想要盡心做點什麼,才慢慢接手到身上。
可以說,這些年自己在幫派裡的地位,全靠努力鑽研怎麼把事情辦好,才一點點掙來的。
然而少主卻好像從來沒有對自己産生任何其他的情愫。
她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多年的情意與報恩,到底是單方面的執着而已。
“罷了。我知道了。”
既然蜜珠姑娘是少主将來的妻子,自己能讓對方多一些自保之力,也算是另外一種報恩吧?
也隻有話本裡才會寫,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她的确是有這個心思,奈何少主并不想要這樣的報恩。
看來有時候報恩,也需要講究方式,用一種别人能接受的方法去報。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莫名的,阿晴覺得自己輕松了不少。
仿佛困擾她多年的某種執念,忽然間煙消雲散了。
*
第二日,蜜珠就聽到門房來報。
“外頭來了個男子打扮的姑娘,說要見大小姐。”
聽到“男子打扮”,蜜珠眼睛就一亮,想到了阿晴。
“快請她進來。”
等不及門房去通報,蜜珠直接起身換了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頭飾還沒戴好呢!”
身後的小柳兒忍不住追了過去。
蜜珠卻回眸沖她笑:“不必了。”
重生之後,蜜珠就不愛打扮成特别繁複的模樣,更喜歡簡單自在一些。要不是如今還在蜜府,多少要注意自己在旁人面前的形象,打扮成男子她覺得更加方便呢。
就像阿晴教習那樣,不用特意塗脂抹粉或者戴發钗步搖,并不影響吃飯過日子呀。
小柳兒沒追上蜜珠,忍不住嘟囔。
“…蓄月姐姐,你怎的不勸勸小姐。”
自從聖旨賜婚之後,小姐就處處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先前小柳兒還為自家小姐開心,覺得小姐都能為夫人在府裡讨公道了。
小少爺自從在小姐那兒吃了虧之後,就乖覺了不少,都不像往常那樣闖禍,然後故意去氣夫人了。
可瞅着蜜珠和那女教習走得近,小柳兒心裡就酸溜溜的,怪不放心的。
還是蓄月看出她的不得勁兒,低聲道。
“小姐自有她的分寸。柳兒,雖說小姐待你情同姐妹,但她是主子,自然有自己的朋友和相交的人。”
她說到這裡,就不再開口了。
小柳兒卻若有所思,稚嫩又有些嬰兒肥的臉上,略帶出些明悟。
蓄月姐姐是想提點她,小姐的事兒,自己關心可以,但不要越俎代庖,否則就失了奴婢的本分?
她沉默下來,半晌才小聲道。
“我是怕自己沒用,小姐不帶上我去王府。”
以前她在小姐身邊,總是被重用的那個,無論發生什麼,小姐都愛和她說。
哪怕是當初去見曲公子,這中間許多事情都是經由她手。可是後來,小姐好像忽然間變了,變得能幹厲害,做事兒也雷厲風行,再也沒有和她說起心事了。
甚至…小柳兒察覺,自己成了跟不上小姐步子的人。
蓄月姐姐比自己聰明,做什麼事兒都能讓小姐滿意…
垂着腦袋的小柳兒,不去看小姐走遠的身影,輕聲道。
“現在就是新來的女教習,也比我和小姐親近。我想跟小姐一起去王府,但又怕自己幫不上忙。”
蜜珠去而複返,回來聽到的就是這樣一番話。
她輕曲手指,敲了敲小柳兒的額頭。
“這是說的什麼話,誰打翻了醋壇子,叫我才走開一會兒就聞着味兒回來了。”
小柳兒呆呆捂住腦袋,抿着唇露出個委屈表情。
“小姐…”
蜜珠也沒想到,自己重生帶來的改變,會給一開始就陪在身邊的小柳兒,帶來這麼大的影響,會讓對方這麼不安。
她輕聲歎氣。
“柳兒,這些話我隻說一次。”
小柳兒和一旁的蓄月,頓時認真地看了過來。
蜜珠就柔聲道:“我們活着呢,就是在不斷往前走的過程。所以會遇到很多很多新的人,不斷相識,合得來的成為友人,合不來的則成為陌路。倘若我将心門關閉,不去結識任何新的人,隻憑着最開始身邊的這些人,你說,我們若是真的去了王府,去了其他陌生的地方,真的能一直好好生存下來嗎?”